我攥着太奶奶的玉牌回到院子时,窗纸还透着零星烛火。
祁煜琛推门的手顿了顿,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——案几上不知何时多了封青灰色信笺,边角沾着星点泥渍,像被人连夜塞进来的。
"清儿。"祁煜琛喉结动了动,我能听见他指节捏得发响的声音,"方才回来时门是闩着的。"
我上前两步,信笺上没有封蜡,只压着片干枯的野菊。
展开的瞬间,熟悉的墨香撞进鼻尖——和太奶奶手札里的松烟墨一个味道。
"城外破庙,子时三刻。"我念出信末的小字,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,"没署名。"
祁煜琛突然握住我的手腕,体温透过袖扣烫得我一颤。
他另一只手覆上我手背,指腹轻轻擦过信纸上的折痕:"这墨里掺了灵泉。"
我猛地抬头。
他指尖沾着点淡绿的水痕,在烛火下泛着微光——和我空间里灵泉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"不管是谁。"他把信笺折好收进怀里,转身去取墙边的玄铁剑,"能拿到灵泉的,要么是我们的人,要么......"
"要么比我们更急着破阵。"我接完这句话,突然想起大长老跪下去时,鬓角白发里沾着的冷汗。
祠堂地砖下的石匣还没开,但这封信像根鞭子,抽得人没法再等。
子时三刻的风裹着秋露,我们踩着荒草往城外走时,月亮被乌云啃得只剩半块。
破庙的青瓦在雾里若隐若现,远远就能看见门楣上"普济寺"三个字,漆皮剥落得只剩个"寺"字,像张咧开的嘴。
祁煜琛突然拽住我胳膊。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——庙门前的青石板上,新铺了层细沙,上面零乱印着几个鞋印,前掌深后掌浅,是急着跑路的人留下的。
"有人刚走。"他低声说,玄铁剑在鞘里轻颤,"可能是探路的。"
我摸出空间里的灵泉瓶,往掌心倒了一滴。
泉水落在手背上,没像往常那样凝成水珠,反而"滋"地一声渗进皮肤里。
"里面有东西。"我攥住他的袖口,"不是邪祟,是......"
话没说完,庙门"吱呀"一声自己开了。
穿堂风卷着满地枯叶扑出来,我闻到股腐木混着血锈的味道——像是有人刚在这里流了血,又被连夜擦干的。
祁煜琛的剑先探了进去。
第一块地砖在他脚尖点到的瞬间翻转,我瞥见寒光一闪,本能地拽着他往旁边扑。
身后"咔"的一声,半尺长的刀刃从地下刺出来,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"淬毒的。"祁煜琛抹了把额角的汗,剑尖挑起块碎布——是深灰色的粗布,和方才庙门前的鞋印同色,"看来那探路的没走脱。"
我摸出玉牌,灵泉在空间里翻涌成小旋涡。
玉牌贴着掌心发烫,我顺着那热度看过去——东边墙根下的烛台歪了半寸,砖缝里塞着截红绳。
"跟我来。"我拽着他绕开第三块、第七块地砖,"玉牌在发烫的位置,应该是安全区。"
话音刚落,西边墙壁"噗"地射出三支短箭。
祁煜琛旋身将我护在怀里,玄铁剑一横,"当啷"几声,箭簇全钉在剑脊上,尾羽还在抖。
"清儿,看墙上!"他突然抬下巴。
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,斑驳的墙皮上隐约刻着星图,北斗七星的位置正好对应着我们脚下的地砖。
"天枢、天璇......"我数着步数,灵泉在玉牌里连成线,"天权对应第七块,天玑对应第三块......"
祁煜琛的剑点在第八块地砖上,"咔嚓"一声,那块砖陷下去半寸,露出个铜环。
我们顺着铜环往下拉,青石板"轰"地裂开条缝,霉味混着土腥气"呼"地涌上来。
地下室的烛台是现成的,祁煜琛用火折子点燃,昏黄的光映着四壁的石刻——全是祁家祖祠的结构图,连太奶奶手札里画过的聚阴阵图都在其中。
最里面的石台上摆着个檀木匣,匣身刻满我从未见过的符文。
那些纹路像活的,我刚凑近,符文突然泛起金光,烫得我缩回手。
"灵泉。"祁煜琛握住我的手,把玉牌按在匣盖上,"用空间里的灵泉。"
我闭眼引动空间,灵泉顺着玉牌流进匣缝。
符文突然"嗡嗡"震颤,金光里浮出太奶奶的声音:"阵眼不灭,匣中藏钥。"
匣盖"咔"地弹开。
里面躺着张羊皮地图,边角用金漆描着祁家图腾,还有块羊脂玉佩,佩上雕着条盘尾龙,龙睛是两粒鸽血红的宝石——和祁煜琛腰间家传玉佩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"这是......"我刚要拿地图,地下室突然剧烈摇晃。
头顶的青石板"噼里啪啦"往下掉,祁煜琛抄起木匣把我护在怀里,玄铁剑往地上一撑,"清儿,抓紧我!"
摇晃越来越厉害,我听见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。
祁煜琛扯下外袍裹住地图和玉佩,拉着我往楼梯口跑。
快到地面时,他突然顿住,低头看向怀里的木匣——方才还空着的匣底,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:"月满深渊,阵眼现形。"
庙外传来轰然巨响,最后那点烛火"噗"地灭了。
祁煜琛摸黑拽着我往庙门跑,我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,在我耳边震得人发晕。
直到我们跌跌撞撞冲出庙门,他才松开手,借着月光展开地图。
"清儿。"他指腹抚过地图上圈着红圈的位置,声音哑得厉害,"这是北境的无妄山......"
山风卷着庙后的枯枝砸过来,我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,突然想起太奶奶手札最后一页的话:"终有一日,带灵泉的媳妇会来,她身边的儿郎,是祁家最后的光。"
庙内传来最后一声轰鸣,断墙里飘出张碎纸片,落在我脚边。
我蹲下身捡起,上面是半行熟悉的字迹:"匣中地图......"
祁煜琛突然把我拉近,他的体温透过外袍渗进来:"清儿,我们得赶在月满前......"
后面的话被风声卷走了。
我望着他手里的地图,突然听见空间里灵泉翻涌的声音——那声音像战鼓,一下下敲着人心底最烫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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