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像块浸了水的破布,闷在人喉咙里。
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,一下比一下急——那声音太熟悉了,青铜面具下的沙哑,和木家灭门那晚,在我床底阴影里响起的冷笑,像同一把刀刮出来的。
"清儿。"祁煜琛的手掌覆上来,掌心的温度透过我握剑的手背渗进来。
他另一只手的墨剑还竖在身侧,剑鞘擦过青砖的轻响,比心跳声还稳。"别怕。"他说,声音沉得像山根下的老岩,"不管他是谁,我们都不会退缩。"
我仰头看他的轮廓。
烛火灭前最后一点光,在他眉骨投下阴影,却没遮住眼底的亮——那是在战场杀穿七重围时才有的光。
我突然想起昨夜他替我揉肩时说的话:"从前总觉得,这世道的恶像泥潭,陷进去就挣不脱。
可自从有了你..."他手指轻轻叩了叩我腕间的空间玉镯,"我信了,有些泥,是能被劈开的。"
灵泉在玉镯里翻涌,像被什么惊着了。
我反手攥住他的手腕,触到他脉门处凸起的骨节——那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茧。"去追。"我说,喉咙有点发紧,"暗渊欠我们的,总得当面讨。"
祠堂外的风裹着露水,扑在脸上凉丝丝的。
我们顺着那道沙哑声音来的方向走,青石台阶泛着冷光,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。
"窸窣——"
左侧竹林突然炸响。
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手,玉镯微光一闪,空间里的灵泉顺着血脉涌到指尖,在我们身周凝成半透明的光罩。
那层膜刚成型,就有什么腐臭的东西撞了上来。
"清儿,闭眼。"祁煜琛的墨剑嗡鸣出鞘。
我没闭眼,反而借着灵泉的光眯起眼——那哪是活物?
青灰色的皮肉挂在骨头上,左半边脸烂成了血窟窿,右眼球却红得发亮,正滴着黏糊糊的黑汁。
更诡异的是它们后颈,都刻着暗红的符文,和祠堂祭坛上的"暗渊"二字一个模子。
"是被邪术操控的死士。"祁煜琛的剑气凝成青芒,第一只怪物刚扑到光罩前就被绞成了碎肉。
那些碎肉落地没两息,竟又挣扎着要往一块儿凑。
我咬了咬舌尖,灵泉在光罩里凝成细针,"叮"地扎进碎肉里——腐臭的血沫炸开,碎肉瞬间焦黑,再没了动静。
"这些东西实力不强。"祁煜琛收剑时剑刃轻颤,"主谋在试探。"
我摸了摸发烫的玉镯。
空间里的灵泉还在翻涌,但比刚才稳了些——它在告诉我,这波攻击伤不了我们。
果然,解决掉五六个怪物后,竹林又恢复了寂静,只余下腐肉焦糊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。
"小心!"祁煜琛突然拽着我往旁边一滚。
一团灰绿色的雾从脚边腾起,我刚吸进半口气,就被那股腥甜的味道呛得咳嗽。
灵泉在玉镯里猛地沸腾,我反应过来时,右手已经按在了地上——空间的力量顺着指尖渗进泥土,引着灵泉从地底涌上来,在我们头顶凝成风旋。
"屏住呼吸!"祁煜琛的手臂圈住我后腰,将我往上提了提。
风旋越转越快,灰雾被卷进去时发出"嘶嘶"的尖叫,像被火烤的蛇。
等雾散了,地上落了层黑色的粉末,沾着我的鞋底,发出轻微的"吱呀"声——是被腐蚀的草叶。
"他在消耗我们的灵力。"我抹了把额角的汗。
刚才引灵泉起风,空间里的灵泉水位降了小半指。
祁煜琛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,拔开塞子递过来:"喝。"我低头看,是他今早用空间灵泉泡的参茶,还温着。
"你早料到会消耗灵力?"我喝了一口,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。
他指腹擦了擦我嘴角的茶渍:"你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,我就知道今天要动真格的。"
风突然变了方向,卷着几片竹叶打在脸上。
这次的声音比之前近了些,就像有人贴在耳边说话:"有点意思。"沙哑里带着点笑,"不过这才只是开始。"
我和祁煜琛同时转身。
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见空无一人的青石路,连半片衣角都没留下。
灵泉在玉镯里轻轻晃,像在说危险暂时退了。
"他怕了。"祁煜琛把我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,"刚才那波毒雾,若真是全力,不会只腐蚀草叶。"
我捏了捏他的手指:"那我们就继续让他怕。"
话音刚落,脚边的青砖突然"咔"地响了一声。
我蹲下身,指尖碰到那片松动的砖角——下面压着半截铁链,锈得厉害,却在月光下泛着暗红。
凑近看,铁链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,我认出最上面那个:"渊"。
祁煜琛也蹲下来,指腹擦去铁链上的灰:"暗渊的标记。"他抬头看我,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,"清儿,他留了线索。"
我摸着那截铁链,突然想起木家祖祠暗格里的画——画中戴青铜面具的人,脚边也缠着这样的铁链。
风又起了,卷着几片竹叶掠过铁链,发出细细的哨音,像谁在远处低笑。
"我们会找到他的。"祁煜琛把我扶起来,墨剑在身侧轻颤,"不管他藏得多深。"
我望着远处隐在雾里的祁家祠堂,玉镯里的灵泉突然泛起涟漪——那是空间在提醒我,更深的暗潮,才刚刚翻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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