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残灯蝶影
元德十七年冬,雪落长安城。
城西当铺掌柜李富贵的尸体被钉在自家门框上,掌心攥着半片焦黑的蝶形银饰。仵作掀开裹尸布时,围观者惊见死者咽喉被剜出铜钱大小的血洞,伤口边缘整齐得像被火漆烫过,却无半分灼烧痕迹——那血肉竟被人用锋利器物生生旋下,露出泛着青白的喉骨,血珠还在洞口凝而不落,冻成暗红的冰晶。
“这玩意儿……和上个月陈货郎的伤口如出一辙。”老捕头王顺蹲下身,指尖蹭过死者冻僵的眼皮。他腰间铁牌泛着冷光,身后新入行的小捕快宋砚正盯着墙上凝固的血痕发怔:那血迹呈扇形泼溅,却在离地面三尺处突然断了,像是有人在死者喉管破裂时,曾凌空托住过他的身体,指缝间漏下的血滴,在青石板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凹痕。
二更梆子响过,宋砚揣着那半片银饰摸进了“听风楼”。这是长安城里最杂的地界,三教九流汇聚,他要找的人住在顶楼西厢房,窗棂上总挂着半串风干的七里香——那是江湖上人称“夜枭”的前朝遗孤沈三娘,据说她能从一枚碎银里看出主人的十道过往。
“蝶形银饰?”三娘指尖碾过银片边缘的暗纹,忽然抬眼,瞳孔在烛火下缩成细缝,“小宋捕头可知,这纹路是西域‘缠魂蝶’的画法?十年前,西域商队在戈壁遇劫,三十六人全被剜去咽喉,尸体上盖着的银蝶,与这半片分毫不差。”她腕间铜铃轻响,烛火突然诡异地晃了晃,映得她眼尾的疤痕泛着青白,“巧了,当年那批商队,正是给长安首富江家押送货物的。”
宋砚指尖微颤,银饰边缘的缺口硌进掌心,忽然想起义庄老妇临终前的呢喃:“你脖子上的红印……和我见过的戈壁火蝶一个样。”那时他不懂,此刻看着三娘锁骨下的半枚银蝶,喉间泛起铁锈味——原来所有血案,早在十年前就埋下了蝶形的伏笔。
第二章 江府夜宴
江府的寿宴在初七。
宋砚混在贺客里穿过九曲回廊,眼见江家老爷江承煜扶着发妻周氏款步而来。周氏面色苍白如纸,腕上戴着一对羊脂玉镯,笑时眼角微颤,露出袖口下青黑的静脉——那是常年浸在“蚀骨香”里的征兆。倒是侧室林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,怀里抱着五岁的幼子江明修,指尖时不时蹭过孩子腰间的银锁——那锁上的缠魂蝶纹路,与李富贵掌心的碎银严丝合缝。
“听说江家大公子至今未归?”宋砚凑近身旁的账房先生。对方立刻缩了缩脖子,眼神躲躲闪闪:“哎哟,您可别问了。大少爷三年前说是去西域采办货物,至今音信全无,夫人为此哭坏了身子,倒是林姨娘……”话没说完,席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林姨娘的幼子不知何时摔了筷子,捂着肚子满地打滚,嘴角涌出的黑血里混着未消化的七里香花瓣,在锦缎桌布上洇出狰狞的紫斑。
“有毒!”江承煜猛地掀翻桌案,鎏金酒壶滚落在地,酒液里浮着半片蜷曲的七里香。宋砚冲过去时,孩子已经没了气息,指甲缝里掐着块染血的布角——是从沈三娘衣襟上扯下的残片。他猛然抬头,正对上沈三娘站在游廊尽头的身影,她指尖捏着半朵花,唇形微动:“去江大少爷的旧居。”
江大少爷的院子早被锁了三年。宋砚撬开锁时,门后滚出个布满灰尘的木箱,箱底压着半卷西域地图,地图上用朱笔圈着“缠魂谷”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字:“阿娘怕,蝶……吃人……”字迹稚嫩,像出自孩童之手,笔画间还嵌着暗红的斑点——那是干涸的血渍。最骇人的是箱底夹层,藏着十二枚蝶形银饰,其中一枚缺了边角——正是李富贵掌心那半片,缺口处还留着撕扯时带下的皮肉纤维。
月光透过破窗棂洒在银饰上,缺角处的血渍泛着青白,像只折翼的蝶,在尘埃里诉说着被埋葬的婴啼。宋砚指尖触到木箱内壁的刻痕,竟有行极小的字:“戊申年冬,蝶刑将至。”那是江大少爷的字迹,他记得江承煜说过,大少爷生于戊申年,可这“蝶刑”,究竟是何意?
第三章 骨殖生香
子时,义庄。
王顺对着陈货郎的骸骨叹气,指尖敲了敲泛黄的胸骨:“这小子生前爱赌,欠了李富贵不少银子,原以为是债务纠纷,现在看来……”他忽然顿住,借着火把光指着骸骨的颈椎骨,那里有道细如发丝的裂纹,像被极细的银丝勒断过,“可当初验尸时,脖子上明明只有那个血洞——你看这骨缝里的银屑,是缠魂蝶银饰碎渣嵌了进去。”
宋砚忽然想起江府幼子中毒时,林姨娘腕间的金镯子闪过的冷光。他连夜赶回江府,却见林姨娘的院子火光冲天。等众人扑灭大火,才发现她吊在房梁上,脖颈间缠着半卷烧剩的红绸,脚边散落着几页残纸,上面画着缠魂蝶,旁边写着:“承煜,当年你娶周氏时,可记得我在戈壁滩上替你挡过的那刀?明修是你的骨血,你却信她的‘克子说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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