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像冰冷的绸缎，缠绕在洪飞的鼻腔里。凌晨三点的市立医院格外寂静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走廊里回荡。洪飞捏着病历本的手指微微发白，目光死死盯着护士站的值班表——又轮到他负责肿瘤科的4号病房了。
自从半个月前，那位名叫周默的晚期胃癌患者住进4号床，诡异的事情就接踵而至。起初只是深夜偶尔传来的细碎声响，像是有人在咀嚼玻璃碴。后来，洪飞在查房时发现周默床头的镇痛泵里的杜冷丁剂量总是莫名减少，明明前一天才更换的药剂，第二天就所剩无几。
“洪医生，4床监护仪又报警了。”小护士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打断了洪飞的思绪。
洪飞冲进病房，刺眼的红光中，周默的身体正在剧烈抽搐。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疯狂跳动，仿佛被狂风肆虐的海面。洪飞立刻查看镇痛泵，却发现本该插着杜冷丁注射器的卡槽里，赫然躺着一支折断的玻璃安瓿，尖锐的断口处还残留着暗红的药液。
“准备急救！”洪飞大喊着，目光扫过周默扭曲的脸庞。那张布满黄疸的脸上，嘴角竟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，像是在嘲笑这场徒劳的抢救。
凌晨三点十七分，周默的心电图归于平直。洪飞摘下听诊器，疲惫地靠在墙边。林夏正在整理遗物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。洪飞快步上前，看见周默紧握的拳头里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，上面用血红色的字迹写着：“这支杜冷丁送给你了。”
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，洪飞记得清清楚楚，周默最后一次使用杜冷丁是在昨天下午，那之后镇痛泵就再没被动过。更诡异的是，周默的指甲缝里干干净净，根本不可能用血写字。
第二天，洪飞在办公室整理周默的病历，意外发现他的住院登记卡背面写着一行小字：“1998年7月17日，4号床医疗事故幸存者。”洪飞心头一震，这个日期，和他在档案室偶然看到的那起医疗事故档案里的时间完全吻合。
当年，一名护士在给4号床患者注射杜冷丁时，误将氯化钾当成镇痛剂，导致患者当场死亡。事后调查发现，那名护士在出事前曾多次声称4号病房有奇怪的声音，还说总感觉有人在监视她。最终，护士被判定为医疗事故罪，而那起事件也成了医院尘封的禁忌。
洪飞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，那里还放着从周默手里取下的纸条。就在这时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，副院长张建成阴沉着脸走了进来：“洪医生，周默家属对死因有异议，要求重新尸检。”
洪飞刚要开口，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。他扶着桌子勉强站稳，眼前浮现出昨夜周默诡异的笑容。等他再抬头时，张建成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洪飞陷入了无尽的噩梦。每当夜幕降临，他都能听到走廊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，像是有人拖着输液架缓缓移动。更可怕的是，他开始出现幻觉，总能在镜子里看到周默的脸，那张脸上还挂着渗人的微笑，重复着那句：“这支杜冷丁送给你了。”
这天深夜，洪飞又一次被噩梦惊醒。他看了眼手机，凌晨三点十七分，和周默死亡的时间分毫不差。犹豫再三，他决定去值班室找点安定片。
经过4号病房时，洪飞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。房门虚掩着，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。他推开门，借着月光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影，身形和周默极为相似。
“谁在那里？”洪飞的声音在颤抖。
病床上的人缓缓坐起身，洪飞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那根本不是人，而是一具腐烂的尸体，脸上的皮肉已经脱落大半，露出森白的骨骼，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芒。
“洪医生，你终于来了。”腐烂的嘴唇开合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“我等这支杜冷丁，等了太久了。”
洪飞转身想逃，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锁死。腐尸缓缓爬下床，输液架上的吊瓶随着它的动作剧烈摇晃，里面浑浊的液体不断滴落。洪飞摸到口袋里的手机，刚要报警，却发现屏幕上全是乱码，听筒里传来尖锐的电流声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走廊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。林夏举着应急灯冲了进来，强光下，腐尸发出刺耳的尖叫，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。
“洪医生，你没事吧？”林夏脸色苍白，“我刚才在护士站，看到4号病房有蓝光，就……”
洪飞抓住林夏的肩膀，急切地问：“你真的看到了？不是幻觉？”
林夏重重地点头：“是真的！而且我总觉得，自从周默死后，整个肿瘤科都怪怪的。对了，我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，发现了这个。”
林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日记本，封皮上印着“1998年市立医院护士值班记录”。洪飞翻开泛黄的纸页，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当年那名肇事护士的恐惧与绝望。在出事前一天的记录里，她写道：“4号床的病人一直在说胡话，说什么‘杜冷丁不够了’，还让我把药都给他。我明明按医嘱给药了，可他还是说不够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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