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港市SK集团总部大楼的灯光在深夜依然明亮。
覃枫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，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。
玻璃窗映出他疲惫的面容——眼下的青黑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，还有皱巴巴的衬衫领口。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天通宵了。
"覃总，修改后的方案出来了。"
助理小林推门而入，手里捧着一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。
她的声音嘶哑，显然也熬了通宵。
覃枫接过文件，快速翻阅着。
纸页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投影仪的光束中，细小的尘埃缓缓浮动。
"还是不行。"他突然将文件摔在会议桌上，纸张散落一地，"股东们要的是短期回报，这个方案至少要两年才能回本。"
小林瑟缩了一下，但还是鼓起勇气："财务部说这已经是第五版方案了，如果继续追加投资回报率，恐怕会影响到产品质量和工人待遇..."
"我知道。"覃枫打断她，揉了揉太阳穴，"你先回去休息吧。"
当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，覃枫才放任自己瘫坐在椅子上。
他掏出手机，屏幕上是父亲发来的照片——家属院的老职工们围坐在一起，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。
照片角落，林悦正在和父亲交谈，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与宁州那份岁月静好形成鲜明对比的，是他此刻的焦头烂额。
叮——
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，是财务总监刘明发来的：「覃总，刚收到股东联名信，要求明天上午召开临时董事会。」
覃枫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，才回复道：「知道了。」
窗外，南港的夜色繁华依旧。
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变幻的色彩，却照不进他此刻阴郁的心情。
——
次日上午九点，SK集团顶层会议室。
覃枫换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西装，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，连眼下的青黑都用遮瑕膏精心掩盖。
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，面对这群嗅觉敏锐的资本猎手。
"各位早。"他推门而入，声音沉稳有力。
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。
以王德海为首的老股东们面色凝重；几位新晋的投资方代表则交头接耳，眼神中透着精明算计。
"小枫啊，"王德海率先开口，语气中带着长辈式的关切，"我们理解你对宁州项目的感情，但生意就是生意..."
"王叔，"覃枫微笑着打断他，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，"这是最新测算的数据。如果我们分阶段投入，先确保服装厂正常运转，再逐步推进家属院改造，资金压力会小很多。"
财务总监刘明接过文件，快速浏览后皱起眉头："覃总，即使这样，初期投入也要3.8亿。按照这个回报率，至少要18个月才能开始盈利。"
"18个月在服装行业已经很快了。"覃枫镇定自若，"而且宁州市政府承诺给予税收优惠和政策支持。"
"问题就在这里。"年轻的投资代表张毅推了推眼镜，"我们调查过，宁州市财政状况并不乐观。所谓的政策支持，很可能只是一纸空文。"
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。覃枫注意到几位股东交换了一下眼神。
"更重要的是，"张毅继续道，"我们投资SK，看中的是高端时尚品牌的价值。突然跑去改造什么老家属院，对品牌形象有什么帮助？"
覃枫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，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："恰恰相反。现在的消费者越来越看重企业的社会责任感。这个项目可以成为SK品牌故事的重要部分——回归初心，反哺社会。"
"漂亮话谁都会说。"另一位股东冷笑，"但我们要看真金白银的回报。"
争论持续了两个小时。
覃枫逐一反驳每一个质疑，从市场定位到财务测算，从品牌价值到长期战略。但股东们的态度依然强硬。
"这样吧，"王德海最后提议，"我们投票表决。"
投票结果毫无悬念——7比3，方案被否决。
"小枫啊，"散会后，王德海单独留下覃枫，语重心长地说，"不是我们不支持你。但商场如战场，感情用事要不得。"
覃枫站在窗前，看着股东们陆续离开的背影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。
他掏出手机，翻到林悦的号码，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许久，最终还是放弃了。
——
深夜，SK集团设计部依然灯火通明。
"再改一版。"覃枫对设计团队说，"把家属院项目完全剥离，只保留服装厂改造部分。"
设计师们面面相觑："可是覃总，这样就和普通代工厂没什么区别了..."
"先拿到入场券再说。"覃枫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，"等我们在宁州站稳脚跟，家属院项目可以慢慢想办法。"
通宵达旦的工作后，一份全新的方案在黎明时分诞生了。
这份方案剔除了所有"不必要"的社会责任元素，只保留最核心的盈利点——一个高效、低成本的生产基地。
"这次应该能通过了。"小林疲惫但兴奋地说。
覃枫却没有那么乐观。
他站在落地窗前，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。
宁州此刻应该已经天亮了，家属院的老人们或许正在晨练，林悦可能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...
而他，却在这里亲手阉割了自己最初的承诺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父亲发来的消息：「老李今早摔了一跤，幸好不严重。他说想你了。」
覃枫闭上眼睛。老李是父亲的挚友，也是当年力挺父亲的老车间主任。
在家属院那些摇摇欲坠的楼梯间，不知道还有多少像老李这样的老人，每天提心吊胆地生活着。
"准备车。"他突然对助理说，"我要亲自去见几位重要股东。"
三天后，一份折中方案终于获得董事会通过。代价是覃枫抵押了个人名下的三处房产，并承诺如果项目在一年内未能达到预期盈利目标，他将个人承担20%的损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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