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浓稠的瘴气,裹挟着刺鼻的血腥气,缓缓漫进静谧的祠堂。苏怀青面色凝重,双眼紧紧盯着族谱上那行触目惊心的血字,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。守祠人的尸身斜歪在太师椅里,姿态扭曲而诡异,喉管豁开的裂口中,半截桃木钉突兀地塞在那里,钉头刻着的 “申” 字模糊不清,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“兄代弟娶……” 苏怀青低声呢喃,声音里透着疑惑与不安。她下意识地捻了捻指尖黏稠的血渍,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守祠人左手紧紧攥着的账簿。那账簿的蓝皮封面已被鲜血浸透,“子时簿” 三个大字在血污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。她费力地从守祠人僵硬的手中抽出账簿,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戏票,日期正是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,这个看似普通的日子,似乎隐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。
此时,井台方向传来一阵阴森的铁链拖曳声,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。苏怀青心中一紧,顾不上许多,快步朝着声音的来源冲去。晨光熹微,照在断开的铁链上,那些铁链横七竖八地散落井边,链环内侧沾满了一层乳白色的黏液,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光,像是某种生物蜕下的皮。她小心翼翼地俯身细看,发现黏液里裹着几根细软的胎发,每一根发丝末端竟都缀着米粒大的青铜铃铛,这些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晃动,发出微弱而诡异的 “叮” 声。
“叮 ——” 清脆的铃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,悠悠地从井底浮起。苏怀青猛地回头,看向供堂的方向。只见三叔公的牌位不知何时已经转回原位,而牌位背面的血字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,原本的 “申时三刻,魂归西南” 已变成:子时三刻,西墙渗水。这神秘的变化让苏怀青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,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。
随着暮色逐渐笼罩大地,四周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。苏怀青回到祠堂,在守祠人的房间里翻找出一个樟木箱。那箱子被灰尘覆盖,仿佛尘封了许久的记忆。她费力地打开箱子,箱底压着一本蒙尘的《祠堂记事簿》。她翻开簿子,发现光绪二十三年后的记录全被人粗暴地撕去,残页边缘焦黑卷曲,像是遭受过烈火的焚烧,这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的气息。
她仔细翻阅着剩下的部分,“七月初七,子时三刻,西墙渗水。”“七月初八,子时三刻,西墙渗水。”…… 连续四十九页,皆是同样的字句。这些重复的记录让苏怀青越发觉得蹊跷,她决定守在西墙下,看看子时三刻究竟会发生什么。
更漏的水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时间缓缓流逝,终于到了亥时。苏怀青紧紧攥着簿子,静静地候在西墙下。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,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突然,青砖缝隙中渗出丝丝冰水,带着一股铁锈味的暗流在砖面蜿蜒流淌,逐渐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咒形状。守祠人临终前的话在她耳边炸响:“看寅时的香灰……” 她牢记着这句话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五更梆子的声音在远处敲响,苏怀青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,跌跌撞撞地扑向香炉。炉灰上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,只见炉灰上赫然印着三对婴儿足印,足尖正朝着西南井台的方向。而昨夜子时渗水的西墙砖缝间,不知何时竟生出了一层薄霜似的白毛,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。
“这是尸蜡。” 镇上的仵作赶到现场,捏起白毛仔细嗅了嗅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他的声音微微颤抖,带着一丝恐惧说道:“只有被镇在极阴之地的尸体,腐肉融成脂膏渗入砖石,才会长出这种毛。” 说完,他下意识地退后两步,眼神中充满了忌惮,“敢问姑娘,贵府西墙下…… 可埋过产婆?”
就在这时,一道惊雷如巨龙般劈开夜幕,耀眼的闪电照亮了整个祠堂。苏怀青被这惊雷惊醒,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的勇气。她不顾外面的狂风暴雨,冒雨冲回祠堂,抄起一把铁镐,朝着西墙狠狠砸去。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,青砖纷纷崩裂,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尸水,半截点翠银簪从墙里涌出。簪头的庆云社戏班徽记已经氧化发黑,仿佛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沉重的痕迹。簪身缠着一缕青丝,末端系着一张褪色的合婚庚帖,上面清晰地写着:苏慕贤 玉娘 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。
看到这熟悉的名字,井中忽然传来女子凄惨的啜泣声,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号。苏怀青攥着银簪,警惕地回头望去,只见井台不知何时已被白毛覆盖,如同积雪一般。一具无头女尸正缓缓从井口爬出,她的右手溃烂不堪,无名指缺失,断指处塞着一枚青铜铃铛,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光。
女尸刚一出现,脖颈断口处便喷出一阵黑雾,那黑雾如同一团团诡异的幽灵,在空气中翻滚涌动。雾中,无数身着戏装的人影若隐若现,他们的面容扭曲,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苏怀青一步步退至供桌前,慌乱中,银簪不慎划破了她的掌心,一滴血珠溅落在玉娘的牌位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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