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摇曳,将雍正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他亲自替林若曦裹紧大氅,指尖触到她肩头发丝上的冰晶,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在御花园赏梅的模样——那时她还是马尔泰若曦,而他还能毫无顾忌地唤她“若曦”。
“今晚随朕去养心殿。”他的声音裹着风雪的凉意,却藏着不容拒绝的温柔,“景仁宫的炭火终究是凉了些。”
林若曦抬头,见他眉峰凝着薄霜,发间落了细雪,忽然想起现代故宫的夜,那幅画卷在灯光下泛着微光。命运的丝线将两个时空的记忆绞在一起,她竟分不清此刻是张晓还是若曦,只知道眼前人是她跨越生死也要重逢的羁绊。
“皇上忘了,臣妾如今是景仁宫的主人。”她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茧子,那是常年批奏折磨出的痕迹,“越是危险的地方,越要住得安稳。”
雍正凝视着她,忽然轻笑一声,指尖刮过她鼻尖:“倒是朕忘了,你从来不是需要庇护的菟丝花。”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她膝头,“但朕允许你偶尔示弱——比如现在,告诉朕,耳后的胎记从何而来。”
林若曦浑身一震,下意识按住耳后淡红印记。那是穿越后才有的痕迹,在现代时并不存在,此刻却与画卷中女子的标记分毫不差。她忽然想起十三爷临终前的密信,想起故宫画师的落款,终于明白所谓“魂魄附身”不过是命运的幌子——她本就是画中走出的人,是时空裂隙里的局内人。
“皇上可曾相信,有些事早在百年前就写好了?”她望着飘落的雪花,任由它们落在睫毛上,“就像这朵梅花,落在您的披风上,便成了画里的景致。”
雍正怔住,忽见她发间东珠步摇轻晃,映着窗纸上映出的绿梅影子。那盆甄嬛送的绿萼梅正立在案头,花瓣上凝着冰晶,像极了那年碎玉轩的初雪——那时若曦曾说,梅花最是孤高,偏要在苦寒里开花。
“朕只相信眼前人。”他忽然伸手替她摘下步摇,乌发如瀑倾泻而下,“从今日起,景仁宫的钥匙由朕亲自掌管。若再有人敢闯——”他顿住,目光扫过地上未燃尽的烟雾弹,“朕便拆了这紫禁城的每一块砖,也要护你周全。”
林若曦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,忽然想起他在养心殿说的“长毋相忘”。玉佩在袖中发烫,与他掌心的温度遥相呼应,她终于轻轻靠在他肩头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——这一次,她不再是旁观者,而是真真正正地握住了命运的线头。
子时三刻,将军府。巧慧握着承欢的小手,见小女孩儿在睡梦中皱紧眉头,掌心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梅花糖。炭火烧得噼啪作响,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——那枚淡绿丝带虽已烧毁,“承欢命格贵重,需防东跨院”的字迹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“绿珠,去把老爷的护心镜拿来。”她替承欢掖好被角,指尖触到孩子颈间的长命锁,那是十三爷留下的遗物,“从今日起,承欢格格的饮食起居,必须由我亲自照料。”
绿珠捧着青铜护心镜进来,镜面映出巧慧紧绷的脸:“小姐在景仁宫遇袭的事,老爷已经知道了,正请旨入宫护驾。”她忽然瞥见承欢枕边的绿梅,花瓣上竟凝着血丝般的纹路,“这花...莫不是不祥?”
巧慧盯着梅花,忽然想起若曦离世前,曾在碎玉轩种满红梅。那时她不懂,如今才明白,梅花虽美,却总带着几分凄清——就像这深宫里的人,看似风光,实则步步惊心。
“去把花挪到东跨院,”她接过护心镜系在承欢腰间,“告诉门房,但凡宫中来人,无论何人,必先通传三次。”烛火跳动间,她看见护心镜上“平安”二字,忽然想起若曦曾说:“巧慧,以后要替我照顾好承欢。”
此刻的养心殿,雍正正对着康熙五十年的画卷出神。画中女子持银壶奉茶,袖口竹叶纹路与林若曦常穿的衣衫一模一样,就连耳后那点淡红胎记,也与真人分毫不差。苏培盛端着参汤进来,见皇上盯着画卷出神,忍不住低唤:“皇上,宁曦格格送了银耳莲子羹来。”
“她倒还记得朕不爱甜汤。”雍正嘴角微扬,接过汤碗时,见碗底压着张字条:“雪夜路滑,皇上龙体为重。”字迹娟秀,却带着几分英气,像极了若曦当年的字。
他忽然想起林若曦在景仁宫说的“局外人”,想起十三爷密信里的“若曦非池中物”。原来命运早有安排,让马尔泰若曦的魂魄回归现代,再以林若曦的身份重入紫禁城——不是替身,不是轮回,而是让同一个灵魂在不同时空里,补上当年未竟的遗憾。
“传旨,”他放下汤碗,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大雪上,“明日在乾清宫设宴,着和硕宁曦格格伴驾。另,命人将景仁宫的地砖全部换成防滑的青砖,墙角加装铜手炉——别冻着她。”
苏培盛领旨退下,却在转角处撞见翡翠鬼鬼祟祟的身影。那宫女见了他,慌忙福身,袖中却掉出张字条。他不动声色地拾起来,见上面写着“承欢明日去慈宁宫请安”,落款是朵淡绿莲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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