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六年四月初九,西城城楼的晨雾尚未散尽,承欢攥着银燕哨趴在女墙上,睫毛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朱砂,像落了排碎钻。林若曦望着她腕间新添的银锁——绮云昨夜塞给孩子的物什,锁面的“长命百岁”被晨露浸得发亮,忽然想起破庙中那滴未落的泪。
“姐姐快看!傅恒叔叔的铠甲会发光!”承欢忽然指着城下的骑兵队伍,红绒花扫过女墙青砖,惊飞了几只停驻的麻雀,“皇上伯伯说,铠甲发亮的都是好将军!”
傅恒勒住黑马,铠甲上的麒麟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他翻身下马时,护心镜映出承欢蹦跳的身影,忽然轻笑,从腰间解下枚镶宝石的小佩刀:“格格昨日说喜欢,卑职让人连夜磨了钝刃,您瞧这刀柄——”他指着雕工细腻的青燕纹,“是照着十三爷当年的佩刀刻的。”
承欢立刻伸手去摸,指尖触到温润的刀柄,忽然抬头望向林若曦:“姐姐,这是不是阿玛喜欢的青燕?”
林若曦喉间发紧,忽然想起十三爷在养蜂夹道画的青燕图——那时承欢尚在襁褓,绿芜抱着孩子,窗边的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她忽然蹲下身,替孩子系紧斗篷,指尖触到护心符的棱角:“是,这是阿玛留给承欢的勇气。”
西城门外的驼铃声由远及近,西域商队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。林若曦望着为首的胡商——高鼻深目,腰间悬着弯刀,忽然想起父亲军报里的密语:“西域商队第三辆马车,藏着八爷旧部的密信。”
“格格小心,此人乃西域狼王的使者,擅长用迷香。”傅恒忽然上前半步,铠甲与她的旗装相擦,发出细碎的响,“卑职昨夜让人在城楼上布了艾草香,可破他的‘醉心散’。”
承欢忽然举起银燕哨,清亮的哨声划破晨雾。胡商的坐骑猛地受惊,前蹄扬起时,露出马车底部的暗格——青铜锁扣上,赫然刻着八爷府的纹章。林若曦与傅恒对视一眼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苏培盛的尖嗓:“星护格格接旨——皇上赐西域葡萄酿,着格格与胡商共饮,以示天家恩宠。”
鎏金酒壶被宫人捧来,酒液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。承欢盯着酒壶上的缠枝莲纹,忽然拽了拽林若曦的袖子:“姐姐,这酒壶像年妃娘娘宫里的……”
“嘘——”林若曦指尖划过壶沿,忽然嗅到淡淡异香——是掺了迷魂散的葡萄酿。她忽然轻笑,从袖中掏出个银杯,“承欢忘了?皇上说过,饮西域酒要用银杯,方能尝出果香。”
银杯刚触到酒液,杯壁立刻泛起细微的黑斑——果然有毒。承欢瞪大了眼睛,忽然举起银燕哨吹了三声,清脆的哨声惊得胡商脸色骤变,竟策马往城外逃去。傅恒立刻挥手,骑兵队伍如潮水般涌出,马蹄踏碎晨雾,将胡商围在中央。
“林若曦,你竟敢坏我大事!”胡商扯下头巾,露出额角的刀疤——竟是八爷府旧部“黑鹰”,“当年若曦护着十三爷,如今你护着承欢,你们马尔泰家的女人,果然都爱和八爷府作对!”
林若曦望着他眼中的狠厉,忽然想起前世若曦在雨中跪求八爷的场景。她忽然上前,指尖划过他腰间的密信:“八爷当年最恨牵连无辜,你若执迷不悟,便是辱了他的名声。”
黑鹰一怔,忽然想起八爷被圈禁前说的“勿伤稚子”,忽然冷笑,将密信掷在地上:“拿去!告诉雍正,八爷的旧部永不认输,但承欢……”他忽然望向承欢,见孩子攥着银燕哨躲在傅恒身后,“她终究是十三爷的骨血。”
西城楼上的钟鼓忽然敲响,承欢望着被押走的胡商,忽然低头盯着手中的银锁:“姐姐,绮云阿姨为什么哭?她是不是想绿芜妈妈了?”
林若曦忽然蹲下,替孩子擦去鼻尖的灰尘,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写的日记:“所谓命运,或许就是让每个遗憾,都有说‘对不起’的机会。”她忽然将银锁戴回承欢腕间,“绮云阿姨只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人,就像姐姐想起……”她忽然望向城楼外的青山,“想起那些曾照亮过自己的光。”
戌时初,碎玉轩的暖阁里,雍正正替承欢描红,御笔在宣纸上落下“星护”二字,墨香混着窗外的艾草香,织成温柔的网。承欢趴在案头,忽然指着他发间的白霜:“皇上伯伯的头发有星星!”
雍正被逗得轻笑,指尖刮了刮孩子的鼻尖:“这是承欢的星星掉下来了。”他忽然望向立在窗边的林若曦,见她正对着银锁发呆,忽然起身,将描红帖递给巧慧,“带承欢去吃葡萄,朕和你姐姐说些体己话。”
暖阁的烛火映着林若曦的侧脸,雍正忽然伸手替她别好被风吹乱的发丝,指尖触到她耳后的红痣——比初见时多了份烟火气。他忽然掏出个檀木匣,里头躺着枚刻着“曦”字的玉戒:“今日西城之事,傅恒都禀了朕。”
林若曦望着玉戒上的纹路,忽然想起昨夜雍正说的“你护的是此刻”。她忽然轻笑,将玉戒戴在无名指上,银镯与玉戒相撞,发出清润的响:“皇上可知,绮云临走前说,绿芜在天上看着承欢,会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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