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板路上的惊呼声像炸开的爆竹,顺着风往玄案司方向滚来。
皮延林刚把令牌收进袖管,后颈的冷汗还没干透,就见顾清欢的刀鞘已经磕在门框上。
"走。"她转身时发尾扫过他鼻尖,带起一阵冷冽的刀霜气。
皮延林摸了摸怀里的忘忧铃——这东西是今早签到得的,说是能镇百邪,此刻在掌心硌出个浅红印子。
他望着顾清欢绷紧的肩线,喉咙动了动,终究没说"别急"。
十年血仇刚撕开道口子,又砸下口铁棺,换谁都得炸毛。
城东的巷子比预想中挤。
看热闹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有妇人用围裙兜着孩子踮脚,有卖炊饼的老汉把担子撂在路中央,连隔壁茶楼的跑堂都举着抹布扒在墙头上。
最中央那户人家的屋顶塌了个窟窿,碎瓦像被天女散花似的撒了满地,正中央躺着口黑漆铁棺,棺盖上的锁扣泛着幽光,真像双睁着的眼睛。
顾清欢反手按住腰间横刀,往人堆里挤了两步。
围观的百姓见是玄案司的捕头,立刻让出条缝。
皮延林慢悠悠跟在后面,鞋底碾过片黑木碎片——寻痕眼自动运转,纹路里的龙鳞刺得他眼皮一跳。
和陈叔给的令牌上的龙纹,连扭曲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的。
"这棺材......是从天上掉下来的?"有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哆哆嗦嗦举手,"我在对门纳鞋底呢,就听'轰'一声,抬头就瞅见它从云彩里钻出来,跟长了眼睛似的直往王屠夫家砸!"
"王屠夫家?"顾清欢蹲下身,指尖划过棺身。
铁棺冷得反常,她的指节瞬间泛白,"可查过附近有没有绳索、滑轮?"
"查了!"跟来的小捕快抹了把汗,"墙根没勒痕,房梁没断木,连房檐的灰都没蹭掉——就跟凭空砸下来似的!"
皮延林靠在院墙上打了个哈欠。
他盯着棺盖上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,突然伸手敲了敲:"急什么,先让我睡个午觉。"
顾清欢转头看他,眉峰挑得能挂住刀。
皮延林冲她挤了挤眼,慢悠悠躺倒在棺旁的青石板上。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铃作响:"检测到特殊因果场域,今日签到地点变更为铁棺三米范围内,躺平时间延长至两刻钟,奖励升级。"
他闭眼前瞥见顾清欢攥紧的刀把——这姑娘怕是想把他连人带棺材劈成两半。
但当暖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时,他知道值了。
《懒光映形术》初级篇的信息像温泉似的漫进脑子,连带着铁棺内部的虚影在视网膜上浮现: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嵌在棺壁,锁链缠着碗口粗的符文阵列,正中央有团幽蓝的光团,像被线穿住的萤火虫。
"这不是普通棺材。"皮延林坐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土,"是活人牢笼。"
顾清欢的刀"嗡"地出鞘三寸:"里面有人?"
"现在可能只剩魂了。"皮延林指尖按在棺盖上,懒光映形术自动运转。
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他瞳孔微微收缩——这股若有若无的法则气息,和上个月在皇宫地宫里摸到的"法则原典"碎片,像极了同个模子浇出来的铜水。
院外突然传来喧哗。
顾清欢旋身冲出去,再回来时手里揪着个灰衣老头。
老头的裤脚沾着黑炭,左手食指缠着破布,正是城东铁匠铺的老赵。
"跑什么?"顾清欢把老赵往地上一按,横刀架在他脖子上。
老赵抖得像筛糠,盯着铁棺的眼神比见了鬼还惊恐:"官爷饶命!
这是鬼工坊的手艺......十年前他们找我们打过一批这样的棺材,说是给朝廷用的!"
"鬼工坊?"皮延林蹲下来,"墨九幽的鬼工坊?"
老赵的喉结动了动:"正是那疯老头!
他说棺材要能装活物,要能沉进江底不腐,要能......"他突然捂住嘴,眼神往铁棺方向飘,"要能锁魂。"
顾清欢的刀压进半分:"锁谁的魂?"
"小的真不知道!"老赵哭丧着脸,"就记得墨老头发疯似的往棺材里刻符,说什么'因果要封死,怨气要养足'。
后来朝廷的人来收棺材,给的银子能买半条街......再后来,跟我一起打铁的老张头突然暴毙,七窍流血,舌头都被自己咬断了......"
皮延林的手指在棺盖上轻轻叩了三下。
懒光映形术里的齿轮突然转得飞快,幽蓝的光团里浮出张模糊的脸。
他眯起眼——那是张官员的脸,官袍上的仙鹤纹路虽旧,却洗得发白,像被人反复抚摸过。
"顾家......不是叛臣......"
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。
皮延林猛地站起来,后腰撞在院墙上。
顾清欢的刀"当啷"落地,她盯着他发白的脸:"怎么了?"
"里面的魂在说话。"皮延林摸出忘忧铃晃了晃,铃声清越,幽蓝的光团却纹丝不动,"他说......顾家不是叛臣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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