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的皂靴声碾过雨幕时,皮延林正蹲在御书房廊下啃糖糕。
他望着那顶缀着铜铃的朱漆官轿摇摇晃晃出了宫墙,喉间的蜜枣甜意突然发苦——御史中丞府的查抄不过是掀开了块砖,地底下的烂泥才刚冒头。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咚作响:"隐藏任务【天工坊秘辛】进度45%。"这数字像根细针,扎得他后槽牙发酸。
"皮杂役?"值房的小太监抱着一摞卷宗探出头,"陛下说御书房新到的刑狱档案要整理,您倒是进来啊。"
皮延林抹了把嘴角的糖渣,懒洋洋站起身。
青布杂役服沾了廊柱的湿痕,他却像没知觉似的蹭了蹭门框:"急什么?
日头还没到未时呢。"
待小太监抱着卷宗回了前殿,他才慢悠悠晃进御书房最里间。
檀香混着霉味钻进鼻腔,他眯眼扫过满墙的《大晋律》抄本,最后在西北角的雕花隔断后停住脚——那里有张积灰的木凳,正对着半人高的青砖墙面。
"系统,签到。"他心里默念,往木凳上一躺。
后背刚贴上凳面,熟悉的暖流就顺着脊椎往上窜。
"连续签到第九十一日,触发'十倍返还'奖励。"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,皮延林差点没绷住表情——上回触发这效果还是三个月前,得了本《懒仙诀》第三层,直接把他从初判境送到洞微境。
"获得技能:【影识回溯·透物】。"
他猛地坐直,糖糕碎渣簌簌掉在衣襟上。
这技能描述在眼前浮现:可穿透三寸薄壁,读取墙体内残留的影像,时限与施术者神识强度相关。
"妙啊。"他搓了搓手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凳面。
御史中丞昨夜在金銮殿喊的"栽赃"还在耳边响,可那符纸里的记忆分明真真切切——镇北军饷的账册,朱红的印泥,还有张公公那把公鸭嗓。
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,掌心贴在冰凉的砖墙上。
青砖的寒气顺着指缝钻进来,眼前突然泛起重影。
首先是一片模糊的青灰色,像被水浸过的绢帛。
接着有说话声渗出来,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铜盆:"大人,顾家旧部在漠北还有三拨暗桩。"
"不急。"另一个声音更低沉,带着点金属刮擦的刺响,"等因果轮盘转起来,这些烂账......"
画面突然清晰。
皮延林的瞳孔剧烈收缩——御史中丞正跪在地上,脑门沁着汗,而他对面站着个紫袍人。
那人背对着墙,可手里明黄的诏书在阴影里泛着冷光,"......自会连根拔起。"
"因果轮盘?"皮延林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他想起顾清欢说过,顾家军饷案结案那晚,父亲书房的青铜轮盘突然不翼而飞。
当时她太小,只记得轮盘上刻满了"因果"二字。
"啪"的一声,他的手从墙上滑落。
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,比刚才的雨丝还凉。
原来十年前的灭门火,十年后的军饷案,全是这盘棋里的棋子。
真正要碾碎的,从来不是顾家的清白,是所有知道真相的活口。
御书房外传来小太监的脚步声,他立刻弯腰假装捡糖糕,指尖在砖墙上轻轻一按——那片影像被他用刚学的术法封进了符纸里。
玄案司的竹帘被风掀起时,顾清欢正擦着绣春刀。
刀身映出皮延林的影子,她头也不抬:"查到什么了?"
"比军饷案大。"皮延林把符纸拍在她案上,符面的朱砂纹路正泛着幽光,"你看。"
顾清欢的指尖刚触到符纸,记忆就涌了进来。
她的睫毛猛地一颤,绣春刀"当啷"砸在案上。
刀鞘磕出的裂纹像道闪电,劈开了她眼底的冷:"因果轮盘......我爹书房那东西......"
"所以得让陛下亲眼看看。"皮延林扯了把她案头的卷宗垫在屁股下,瘫成团泥,"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。"
"你怎么进的御书房?"顾清欢突然抬眼,目光像刀,"今早我去值房问过,御书房守卫说没见着你。"
皮延林摸出块新糖糕,慢悠悠剥着油纸:"我在御书房后院石凳上躺了半个时辰。"他忽然笑了,眼角弯得像月牙,"你说那石凳的影子,是不是能钻进墙缝里?"
顾清欢的眉峰跳了跳。
她想起三年前在凶宅里,皮延林往棺材上一躺,影子突然变得稀薄,最后竟从砖缝里渗了出去。
当时他说那是"懒影化形术",她只当是胡诌,如今看来......
"你藏得深。"她拾起刀,用帕子仔细擦着裂纹,"但这次的事,不能再藏了。"
月光爬上玄案司的飞檐时,张公公的指甲深深掐进了灰蛇的手腕。
"玄案司的档案必须烧干净。"他的声音像破风箱,"尤其是那卷记着'因果轮盘'的。"
灰蛇垂着眼,喉结动了动。
他腰间的淬毒匕首贴着张公公的掌心,却连半分威胁都没有——能在影遁盟混到"蛇"字号,最明白什么叫"死棋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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