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渊谷的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，皮延林背靠着九丈高的龙渊碑，半张脸埋在破旧的青布衫领子里。
他的鞋尖翘着，正随着风里传来的荒草沙沙声打拍子——要不是顾清欢那一脚踹在他小腿上，这懒汉能在碑底睡到日头偏西。
"别睡了。"顾清欢的银刀鞘不轻不重戳了戳他腰眼，玄铁刀镡上的冰晶映着天光，"你闻没闻到血锈味？
这地方杀气未散。"
皮延林揉着眼睛坐直，后颈沾着的草屑簌簌往下掉："顾捕头，您这警觉性当更夫都屈才。"他仰头望碑，刻满蝌蚪文的巨石在风里嗡鸣，"就这破石头能定乾坤？
我老家村口的土地庙还刻着'风调雨顺'呢，去年发大水不照样冲垮半条街？"
"放肆！"左侧传来冷喝。
灰袍老者古苍拂袖震落肩头砂砾，他眼尾的皱纹深如刀刻，"此碑乃我先祖以命镇压混沌所立，每道刻痕都是与天地立的契约。
若崩......"他喉结动了动，"法则乱，人间便是第二个混沌海。"
话音未落，龙渊碑突然震颤。
皮延林被震得踉跄两步，后腰撞在碑上的瞬间，掌心忽然泛起热意——那是系统界面在发烫。
他低头瞥了眼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淡蓝光幕，"百年躺平"进度条正疯狂跳动，从99%跳到100%的刹那，金色大字炸得他眯起眼：【恭喜宿主完成「百年躺平」第二阶段，获得《懒仙诀》最终章·懒意承道术】
"轰——"
碑身裂缝渗出的黑光突然暴涨，像条活过来的黑蛇窜向空中。
皮延林被气浪掀得踉跄，却在踉跄时顺势往地上一躺——反正系统奖励要躺够时辰，这跤摔得正好。
他望着漫天翻卷的黑云，听见金属摩擦般的笑声自风里滚来："圣君遗志，今日得偿！"
青鳞从黑雾里现出身形。
他脖颈处覆盖着青灰色鳞片，左眼是竖瞳，右手按在腰间青铜环上，环上缠着九根血丝："龙渊碑碎，旧法崩，新主立。
皮延林，你毁我圣君残影，今日便用你血祭碑！"
顾清欢的银刀已经出鞘。
刀光划破黑雾的刹那，她回头喊了声"小心"，却见皮延林正闭着眼摸出块碎水晶垫在脑后——那是镜湖底捡的，说是要当枕头。
"懒意承道术......"皮延林嘴里念叨着系统奖励的口诀，掌心浮现金色符印。
符印刚触到地面，他突然瞪大眼睛——地底传来蜂鸣般的震颤，那震颤顺着符印爬进他血管，竟与龙渊碑上的碑文产生共鸣！
"谁敢承接我等意志？"
沙哑的男声自虚空中炸响。
皮延林猛地睁眼，看见半透明的石魂立在碑前。
这道由碑文凝聚的身影腰间缠着断裂的锁链，眉心刻着"守"字，"千年来欲夺碑者无数，你这蝼蚁也配？"
"试试呗。"皮延林翻了个身，面朝碑体。
他伸手轻触碑面，指尖刚碰到刻痕，千年记忆如潮水倒灌——他看见古苍的先祖浑身浴血，将最后一缕精魂注入碑中；看见李崇光带着金袍众人夜闯龙渊谷，用秘法刮去半块碑文，刻上"天命归己"四字；看见青鳞的师父跪在圣君像前，将血滴进青铜环......
"咳！"皮延林呛出一口血，却笑出了声，"原来这碑不是天书，是强权刻的账本。"他周身浮起淡金色光纹，竟在刹那间有了立序境强者的气势，"古老头，你家先祖用命护的碑，早被李崇光那老匹夫改过了！"
古苍踉跄两步，伸手去摸碑身。
他指尖刚碰到"因果"二字，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——那两个字表面光滑，底下却藏着更深的刻痕，分明是被人用秘法覆盖过！
"不可能......"古苍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颤，"我每日晨钟暮鼓守碑，怎会......"
"因为他用了混沌海的遮天砂。"皮延林打了个响指，指缝里漏出几粒闪着幽光的沙，"这玩意儿能蒙蔽碑灵，也能骗你们这些守碑人。"他指向碑底一处模糊刻痕，"看，'天命归己'四字还没完全渗进石纹，李崇光急着布百年局，没顾上收尾。"
顾清欢飞跃到碑底，银刀轻轻刮擦那处。
随着石屑簌簌落下，四个扭曲的血字渐渐显形："天命归己"。
她瞳孔骤缩，转头看向青鳞时，刀光已裹着霜气劈了过去："圣君遗志？
不过是李崇光想当人上人的野心！"
青鳞没想到计划会被拆穿，脸上阴鸷尽裂。
他猛拍腰间青铜环，九根血丝"唰"地射向顾清欢，同时吼道："加快破碑！
只要碑裂，就算知道真相也晚了！"
几个圣君教弟子从黑雾里窜出，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光芒——那是专门用来刻碑的混沌石。
皮延林看着他们冲向碑体，突然打了个哈欠。
他指尖的金色符印亮得刺眼，竟在半空凝成一道懒人躺椅的虚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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