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中央那道细若游丝的白光突然暴涨。
顾清欢的刀尖刚挑起半寸,便见那白光如活物般扭曲纠缠,在虚空里拧成一道身影。
龙袍金线在光中若隐若现,冠冕上的东珠泛着冷光,正是玄案司卷宗里记载的"圣君"——吴天策。
"你们以为这就赢了?"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青铜齿轮碾过耳膜,目光扫过皮延林时,瞳孔缩成针尖,"朕才是真正的天命。"
顾清欢的刀嗡鸣着震出刀鞘三寸。
她能感觉到掌心的老茧被刀柄硌得生疼,这是十年前灭门夜后,第一次有这样清晰的危机感——眼前这人的气息,比当年血洗将军府的刺客强了百倍不止。
皮延林原本半倚在断柱上的身子直了直。
他望着吴天策腰间晃动的因果锁链,那锁链由无数半透明的人影组成,每张脸上都带着或悲或怒的神情,"系统提示说异常能量,原来是你藏在祭坛核心。"他摸出茶包抖了抖,发现里面只剩半撮残茶,"早该想到,能养出个冒牌天命的,哪会是省油的灯。"
吴天策的手指勾住因果锁链,轻轻一拽。
顾清欢只觉后颈一凉,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脊椎往脑子里钻。
她挥刀劈向锁链,刀刃却像砍进棉花里,那些由人影组成的锁链骤然凝实,"啪"地缠上她的手腕。
剧痛从腕骨炸开,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正被锁链拽向吴天策——不是身体,是影子,连带着魂魄里最隐秘的记忆。
"清欢!"皮延林的声音突然沉了。
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眼尾挑起来,布包里的碎茶碗"叮"地落在地上。
顾清欢咬着牙去摸腰间的飞刃,却见吴天策的拇指抵在锁链节扣上,轻轻一推。
她的影子瞬间被扯得变形,记忆里最痛的画面开始翻涌:十岁那年雪夜,父亲的血溅在她脸上;十二岁躲在破庙,饿到啃树皮时听见路人说"镇北将军通敌该诛";十四岁替人洗衣服时,老妇把脏水泼在她脚边,骂"逆贼余孽"......
"够了!"皮延林的布包"唰"地甩出去。
布包没什么力道,却精准地砸在吴天策握锁链的手腕上。
吴天策皱眉偏头,锁链的力道顿了顿。
顾清欢趁机咬破舌尖,腥甜的血味冲散记忆的混沌,她反手抽出飞刃割断锁链。
但那锁链断成两截后,竟又渗出黑血般的液体,黏在她手臂上腐蚀出青烟。
"杂役也配插手?"吴天策抬手一抓,因果锁链突然暴涨十丈,将皮延林和顾清欢同时笼罩。
皮延林退了半步,后背贴上冰冷的祭坛石壁。
他望着头顶如网般压下的锁链,忽然笑了。
那笑很轻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意:"你总说自己操控因果,其实是因果困着你吧?"
吴天策的瞳孔骤缩。
"你看这些锁链。"皮延林抬手指向那些由人影组成的链身,"每个被你骗过的、被你害过的,都成了锁你的环。"他的声音越来越清,像春茶泡开时的涟漪,"你以为用伪善养出天命,就能把因果转嫁到别人身上——可因果哪有那么好骗?"
顾清欢突然看清了锁链上的人脸。
那是被圣君以"赈灾"名义饿死的灾民,是被他以"平叛"为由屠城的百姓,是被他以"忠君"之名逼死的忠臣......每张脸都在朝吴天策嘶吼,锁链上的黑血,原来是这些人的怨气凝成的。
"住口!"吴天策挥袖震碎半面锁链,"朕是天命所归!"
"天命?"皮延林闭了眼。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,【检测到伪善意志共鸣,是否发动"懒意燃魂术"?】他勾了勾嘴角,在心里说"点燃"。
无形的热流从丹田升起。
那不是火,是一种比岩浆更灼热、比清泉更清澈的力量。
皮延林能听见自己骨节发出轻响,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:蹲在衙门墙根帮人写状纸时,被公差踢翻的砚台;替顾清欢写第一份状纸时,她握笔的手在抖;每次签到时系统奖励的侦探密术,原来都是在等今天......
"这是......"古苍突然抬起头。
他道袍上的铜锈簌簌落下,腰间半块令牌发出刺目金光,"懒仙的燃魂术!
原来懒仙传承不是传说......"
吴天策终于露出惊恐。
他看见皮延林身上浮起金色纹路,那些纹路像活物般钻进因果锁链,所过之处,锁链上的人脸突然有了生气——被饿死的灾民举起碗,被屠城的百姓拾起刀,被逼死的忠臣抽出剑,所有被他抹去的"因",此刻都化作"果"朝他涌来。
"不!"他想逃,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锁链缠住了。
那些他用来困住别人的因果,此刻正将他捆成粽子。
伪善之力在体内疯狂翻涌,他曾用"仁君"面具骗来的信仰,现在成了最锋利的刀,割开他的皮肤、肌肉、骨骼,露出下面腐烂的黑血。
顾清欢松开被腐蚀的手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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