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蓝玉是在一阵熟悉的气息中醒来的。
意识回笼的瞬间,宿醉的头疼立刻如约而至,像有电钻在太阳穴里突突地跳。他皱着眉,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映入眼帘的不是酒店天花板的冷白,而是一张近在咫尺、沉睡中的侧脸。
路风。
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往后退,脊背撞上冰凉的床头板,发出一声闷响。
路风被这动静惊醒,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,随即睁开。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刚醒的迷茫,只有一片清醒的、带着审视的平静。
他看着谢蓝玉惊愕的表情,慢条斯理地坐起身,被子滑落,露出结实的胸膛。
“醒了?”路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,他掀开被子下床,动作流畅地拿起散落在椅背上的衬衫穿上,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扣着纽扣,袖扣在晨光中反射出冷硬的光。
“怎么,一觉醒来就把昨晚的事忘了?”
路风落下目光,“缠着我不让我走,压在身下只会哼唧,受不住就咬枕头,和四年前一模一样。”
谢蓝玉的脸瞬间烧了起来。昨晚混乱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,他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——衣服虽然皱巴巴的,但还算完整。身体……除了宿醉的难受,似乎也没有其他异常的感觉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低声说,像是在反驳路风的话,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昨晚的依偎只是酒精作用下的错觉。
路风扣好最后一颗袖扣,转身看他,嘴角勾起弧度,眼神复杂难辨。
“醒了就去洗漱。”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,“早餐在客厅。把药吃了。”
他指了指床头柜,那里放着一杯水和谢蓝玉熟悉的胃药,旁边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温水,显然是路风之前准备的。
他不再看谢蓝玉,径自走向浴室:“二十分钟后出门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清晰地从浴室门后传来,“今天,有正事要办。”
-
今日的风比昨天更烈,吹得人衣袂翻飞。巨大的桥式起重机如同钢铁巨兽,矗立在码头边。
当谢蓝玉和路风并肩出现在调试现场时,原本忙碌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。
技术主管李工张了张嘴,看看谢蓝玉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,又看看旁边路风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气场迫人的脸,硬是把“谢工您还好吧”的问候咽了回去,转而递上安全帽,“路总,谢工,现场已按调试方案准备就绪。”
路风“嗯”了一声,率先戴上安全帽,动作利落。谢蓝玉紧随其后,冰凉的塑料外壳扣在头上,隔绝了部分风声,也让混乱的思绪稍稍沉静。
调试过程异常顺利,却也异常沉默。
谢蓝玉站在控制柜前,指尖在冰冷的触摸屏上快速滑动,调出参数界面。
他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去处理那些复杂的算法、数据流和报错信息。路风就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地方,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,将他笼罩其中。
路风没有干涉具体操作,只是偶尔在谢蓝玉调试某个关键节点时,会低沉地询问一两句技术参数,声音冷静而专业。
两人之间的气氛紧绷而微妙。没有昨天会议上的针锋相对,也没有酒店房间里那短暂的温情,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,以及一种心照不宣的、被刻意压抑的暗流涌动。
周围的工程师们大气不敢出,只埋头处理自己的数据。
李工拿着平板,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实时监控数据:“……第七传动轴振动值已降至安全阈值,V3.0协议握手成功……谢工,您看这个数据延迟……”他指着屏幕上一条微小的波动曲线。
谢蓝玉正要凑近细看,路风却先一步伸手,指尖在屏幕上精准地划过一个区域:“这里的采样频率设置有问题,干扰了时间戳同步。按谢工报告上的建议,把滤波算法参数修正为附录C第27项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谢蓝玉。
谢蓝玉指尖顿住。路风不仅记得他递交的报告里的内容,甚至精准地引用了参数位置。这感觉……复杂难言。他抿了抿唇,没有反驳,只是低声对李工说:“按路总监说的调整。”
调试持续了大半天。当最后一个报错代码被清除,主控屏亮起代表一切正常的绿色时,现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。技术难题终于攻克。
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,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。谢蓝玉摘下安全帽,额发被汗水浸湿,贴在苍白的额角。
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人群和远处路氏集团气派的办公楼,一个被连日混乱压下的疑问,突然清晰地浮上心头。
路致河呢?
从项目启动到现在,路氏集团真正的话事人,路风的父亲从未露面。这不正常。以路致河当年对路风近乎严苛的控制和对路氏掌控欲,如此重要的跨国合作项目,他不可能不闻不问。除非……
一个不好的猜测如同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谢蓝玉的心脏。他想起路风如今对业务的熟悉度,这放在以前分明不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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