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欢呼,没有庆祝。
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,和劫后余生的、沉重的茫然。
寒寂之光破灭,但代价,已浸透了每一寸冰原。
魔主崩解成亿万幽蓝冰晶的瞬间,整个极冰之域发出了垂死的哀鸣。那并非声音,而是空间本身的震颤,规则瓦解的呻吟。寇霂珩和马浩重重摔在融化的玄冰镜面上,剧痛与脱力让他们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片囚禁了无尽寒寂的牢笼,开始它的终末之舞。
崩解。
脚下平滑如镜的玄冰,失去了魔主力量的维系,不再是坚固的基座,而是变成了沸腾的熔炉。巨大的裂痕如同苏醒的黑色巨蟒,在冰面上疯狂蔓延、撕咬!每一次断裂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,冰层在无法形容的巨力下拱起、翻转、然后轰然塌陷,露出下方深不见底、翻涌着幽蓝寒雾的深渊。冰晶碎片如同死亡的暴雨,从高得令人眩晕的、正在崩塌的宫殿穹顶倾泻而下,每一片都锋利如刀,在残存的幽光中折射出冰冷绝望的寒芒。宏伟的宫殿,那由万年玄冰堆砌的绝望象征,此刻如同被推倒的积木。尖塔折断,发出刺耳的悲鸣砸向深渊;巨大的冰壁剥落、倾倒,如同山峦崩塌;雕琢着扭曲符文的廊柱寸寸碎裂,化为齑粉。空间在扭曲、折叠,纯白的虚空被撕裂,露出其后混乱不堪的能量乱流。失去魔主掌控的绝对零度领域并未消失,反而变得更加狂暴无序,寒流如同失控的冰龙,在崩塌的空间中横冲直撞,冻结一切,又撕裂一切。这是寒寂本身的反噬,是这片被扭曲领域最后的疯狂。
“走!快走!”寇霂珩嘶哑地咆哮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体,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染红了融化的冰水。撤离的紧迫感压倒了胜利的虚妄。留在这里,只会被这崩解的末日彻底吞噬。
队员们挣扎着聚集。没有人欢呼,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在冰屑与轰鸣中飘散。
代价。
风旭躺在贺霖竞怀里,双目紧闭,眼角凝固的血泪触目惊心。诅咒之眼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本源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贺霖竞用尽魂力维持着“九尾为盾”的微弱光晕,替他挡开致命的冰晶碎片,自己粉色的长发被冰尘染白,断尾处魂力逸散,虚弱不堪。
阿奇被张子豪从坑壁的深凹中挖出,庞大的身躯软塌塌的。灵犀盾彻底粉碎,血红狒狒本源退化成一只皮毛黯淡、蜷缩不动的小兽,伏在他胸口。阿奇本人暗金色的皮肤布满蛛网般的裂痕,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嘴角不断涌出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冰渣。刘煊武背起他,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,暗金恐爪熊的虚影早已消散,他自己也步履蹒跚,承受着阿奇以身为盾带来的沉重伤势。
宗景焰跪在一块相对完好的冰面上,颤抖的手指,徒劳地拂过地上残留的一小撮散发着微弱乳白光芒的冰尘——那是宋轩存在过的最后痕迹。双斧的碎片散落在周围,冰冷地反射着崩解的光芒。她的朱雀火翼早已熄灭,脸上分不清是融化的冰水还是泪水。玉龙箫倚靠着断裂的冰柱,九凤来仪箫上的裂痕更深了,他吹奏着微弱却坚韧的“蛇之凛冽”,冻结着众人脚下不断延伸的裂痕,试图开辟出一条临时的逃生路径,每一次吹奏,嘴角都渗出新的血丝。
丁偐和严长青相互搀扶着,身上布满细密的伤口,魂力透支到了极限,强撑着警戒四周,提防着崩塌中可能出现的最后陷阱。
余烬。
在寇霂珩的指挥下,队伍艰难地移动着。每一步都伴随着冰层的颤抖和头顶坠落的死亡冰晶。马浩强撑着“与雷伴行”的微弱雷光,在混乱的崩塌中照亮前路,紫电护身障时隐时现。宗景雷用仅存的魂力,不断击碎头顶坠落的巨大冰锥。
就在即将冲出主殿崩塌的核心区域时,寇霂珩的目光被一片翻涌的寒雾边缘吸引。那里,一块拳头大小、呈现出绝对深邃幽蓝、内部仿佛有星辰漩涡缓缓旋转的奇异冰晶,正静静地悬浮在崩塌的乱流中。它散发着魔主最后的气息,却又无比纯净,仿佛是寒寂规则剥离了意志后留下的核心碎片。寇霂珩没有丝毫犹豫,冰链(尽管已残破不堪)闪电般射出,缠绕住那块冰晶,将其拽回手中。入手冰冷刺骨,仿佛握着宇宙的冰点,但其中蕴含的庞大而纯粹的寒冰本源之力,让他心头一震。这是战利品,也可能是未来巨大的隐患。
他们终于冲出了极冰宫殿最后一道崩塌的巨门。身后,是彻底沉入无尽寒渊的宫殿残骸,是断裂的冰川如同巨兽尸骸般砸入深渊的末日景象。狂暴的寒流乱流在身后追逐,但前方,是真实的、覆盖着厚重积雪的极地冰原。
阳光,真正的、带着暖意的阳光,艰难地穿透了终年不散的极地阴云,洒落在众人身上。光芒照亮了他们满身的冰屑、血污和无法愈合的创伤,也照亮了眼中那劫后余生、混杂着无尽疲惫与深沉悲伤的复杂光芒。
胜利的代价,沉甸甸地刻在每个人的身体和灵魂上,刻在身后那一片永恒的寒寂废墟之中。他们活了下来,但有些东西,永远留在了那片崩解的冰宫深处。寒风依旧凛冽,却再也带不来那深入骨髓的绝望之寒。回望那正在被冰雪和深渊吞噬的魔域核心,寇霂珩握紧了手中那块冰冷的幽蓝核心,一言不发,带领着伤痕累累的队伍,踏上了漫长而未知的归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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