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回:因果镜碎片聚人魄 雷音寺废墟孕新生
第一节:镜碎归流 四圣观兆众生相
时维建安二十七年孟秋,残暑未消而金风已至。洛阳城的晨雾还凝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,忽有金石交鸣之声自九天落下,如万枚玉磬同时震颤。城中百姓循声仰首,只见西北天际浮着万千碎光——原是散落九州的因果镜残片,正从太行山脉的岩缝、长江逆流的波心、五岭瘴气的深处腾跃而起。每一片残片都裹着虹彩般的光晕,似被无形丝线牵引,朝着洛阳皇城上空汇聚,其势如银河倒卷,其声若万马奔腾。
碎片初时如流萤乱舞,继而似星河倾泻。观音大士在紫竹林中正以杨枝蘸露,忽觉玉净瓶内甘露自行翻涌,抬眼便见南海潮头托起一片水镜,镜中映着洛阳奇景:那些菱形、扇形、不规则形的碎片,在云层间穿梭时竟互相摩擦出金红色的火星,恰似盘古开天时的混沌碎屑。当最后一枚嵌着西域流沙的碎片归位,万千碎光骤然凝作一面巨镜,其径足有千丈,边缘绕着二十四道祥云纹,镜面却非铜非铁,似是用万千众生的念想熔铸而成,透着琥珀般的温润光泽,又隐隐有经文咒符在镜面深处流转。
"看那镜中!"文殊菩萨的智慧剑突然出鞘半寸,剑尖指着水镜中泛起的涟漪。只见镜面先如泼墨般晕开黛色,渐渐显露出冀州龟裂的田垄——一位老农正跪在焦土上,指节抠进比石头还硬的地面,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袖下,露出半截被日光灼出裂口的手臂。那手臂上的疤痕纵横,皆是历年旱灾时掘井留下的印记。当他触到那枚青碧灵核时,指尖忽然沁出一滴血珠,滴在核上竟化作莹莹水珠,顺着核纹蜿蜒而下,在土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,那湿痕边缘竟长出了几缕微不可见的绿芽。
观音大士的玉净瓶突然倾斜,一滴甘露未落凡尘,却在水镜中幻化成甘霖,随着老农埋下灵核的动作,自镜面深处涌出。普贤菩萨的六牙白象发出低鸣,象鼻卷起的祥云里,分明映着禾苗拔节的脆响:那些枯黄的粟秆在灵核微光中抽出新叶,叶尖凝着的露珠竟成了米粒形状,坠落在地便长出新的禾穗。不过盏茶工夫,整片旱田已化作翻涌的金浪,每一粒谷穗上都闪烁着慈悲的光晕。老农捧起一把谷粒贴在胸口,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狂喜,只有老泪纵横的释然。他身后的村落里,烟囱正升起久违的炊烟,烟缕在镜光中竟凝成"温饱"二字,那二字随风飘散,竟化作无数米粒落入百姓锅中。
镜面陡然转为深绿,南中密林的瘴气在镜中化作青纱。阿月的兽皮裙上还沾着晨露,她握着赤红灵核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,虎口处留着前日与白虎搏斗的爪痕,那爪痕深可见骨,是为救族中幼童所留。当那吊睛白额虎从蕨类植物中跃出时,镜面突然掠过一道血色——是阿月下意识横在胸前的长矛,矛尖却在触及虎眼的刹那转向地面,将灵核重重顿入土中。灵核迸出的火星溅在虎鼻上,那猛兽竟发出类似呜咽的低吼,前爪刨地时刨出的不是泥土,而是一圈圈金色的契约纹,那纹路与南中古老岩画上的图腾如出一辙。
"看她眉心!"地藏王菩萨的锡杖顿地,杖头明珠爆出异彩。镜中阿月的眉心正浮出虎形红纹,而老虎额头则显化出少女的剪影,两者之间有金线如蛛丝缠绕,随呼吸同步起伏。当阿月轻拍虎头时,密林深处传来群兽低吼,却非凶戾之声,倒像是在庆贺某种古老契约的达成。镜外的紫竹林中,竟有几只白鸟衔来南中特有的攀枝花,花瓣落在水镜上,化作守护契约的虚影,那虚影中隐约可见阿月与虎同行的未来景象。
画面再转至辽东郡的风雪中,公孙渊的布袍已被朔风吹得鼓胀如帆。他正用冻裂的手指擦拭灵核史阁的窗棂,窗纸上的冰花在镜光中融化,透出阁内景象:一枚刻着蝌蚪文的灵核正在紫檀木架上自转,核中飞出的光点竟组成商汤祷雨的影像,那些光影落在观览的童子眼中,映出与年龄不符的肃穆。忽然间,镜面闪过一道刀光——是多年前董卓部将焚烧典籍的余烬,却见公孙渊将一枚墨色灵核按在火焰残骸上,核纹如吸水宣纸般将残卷文字一一吸附,连灰烬里半片焦脆的竹简,都在灵核微光中化作金丝,织进核内的文脉。那金丝上的文字竟在核中自行推演,重现了当年被焚烧的《尚书》篇章。
四圣沉默时,巨镜突然震颤起来,镜面上的万千纹路开始流动,如江河归海般聚向中心。观音大士的玉簪突然离体飞起,化作一道白光刺入镜心,随即退回时已缀满露珠:"此镜非为照形,实为照心。方才三地景象,皆显众生以灵核行慈悲,而非恃力逞强。"话音未落,巨镜竟脱离云层,拖着长尾般的光轨向西飞去,所过之处,连北斗七星的光芒都为之黯淡,唯有西方天际,有一线金光正在废墟之上缓缓亮起。那金光中隐约可见菩提树的影子,正是大雷音寺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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