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木包厢内气压骤降,老李未说完的往事如悬在众人头顶的利剑。陈司令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,本家大哥的茶杯磕在桌面发出闷响,老领导握着茶盏的手青筋微显。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与熟悉的呵斥,老领导耳尖微动——是夫人!
几乎同一瞬间,易传宗已如青松般立起,三步并作两步挡在雕花门前。
他虽未辨清来人身份,却本能地站起身要护住席间长辈。现在民党的敌特还没有清理干净,老领导在这,他也怕发生什么意外。在场的这些人,一个都跑不了。
望着青年挺拔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:欣慰于这孩子的机敏,护长辈,又痛恨自己竟被算计至此。
“林少华!传宗、开门!”门外传来炸雷般的喊声。
老领导缓缓站起身来,面上神情复杂,他向前几步,抬手轻轻拍了拍易传宗的肩膀,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些许感慨,低声说道:“开门吧,外面是夫人。”
那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疲惫,仿佛这简单的话语背后,承载着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易传宗微微一怔,旋即点了点头,转身走向那扇雕花木门,心中暗自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,手掌搭在门把上,深吸一口气,缓缓打开了门……
易传宗应声推开雕花门,扑面而来的是夫人裹挟着怒气的香风。四目相对时,他立刻含笑躬身,双手虚引:“夫人安好!”
夫人一眼扫过屋内众人,目光在老领导、陈司令等熟面孔上掠过,顿时柳眉倒竖:“好哇!我说怎么一直没人给传宗说亲,敢情我这边刚要安排,就有人抢在前头!我约的十二点半,你们倒好,十二点就摆起宴席!这是哪家的千金?”
话音未落,她身后的陈丽珍红着脸低头不语,怯生生的模样与夫人的凌厉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这位是文工团的陈丽珍同志,父母皆是官僚家庭,党内骨干,还是国立音乐学院的高材生!”夫人扬着下巴,将陈丽珍往前一推,字字句句倒打一耙,还带着炫耀。
包厢内霎时寂静如坟,易传宗与林叔对视一眼,眼底皆是焦急——
这亲说不得!易传宗暗想,得罪夫人事不小,可一旦牵扯到复杂关系网,在场众人都难脱干系。
老领导刚要开口婉拒,易传宗已快步上前,利落地拉开红木木椅,笑意温和却不容置疑:“夫人快请坐!我说今日怎么心神畅快,原是喜上眉梢!早知道您要给我介绍,我哪还敢应下别的事?只是......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局促不安的秀芝,“我与秀芝姐方才已定下婚约,实在对不住陈小姐了。”
这话一出,满座皆惊。老领导望着青年坦荡的面容,心中又酸又涩——这孩子分明是把所有矛盾揽在自己身上,宁可自己担下所有责任,也要保全众人颜面。
老李眼眶泛红,喉间哽咽,想起易传宗爷俩当年对秀芝娘俩的救命之恩,此刻更是五味杂陈。
雕花窗外,日光依旧明媚,满室照得透亮,却暖不透秀芝发凉的指尖。
陈丽珍闻言僵在原地,脸色比身上军绿色连衣裙更加显苍白,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。她望着易传宗笔挺的背影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明明只差一步,为何命运这般捉弄人?
秀芝浑身发颤,只觉夫人投来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银针,将她单薄的衣裳刺得千疮百孔。
对方眼角眉梢皆是世家贵气,举手投足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满座宾客赔笑的模样,让她真切意识到彼此云泥之别的差距。
易传宗那句"定下婚约"似是救星,却也像枷锁,将她困在众目睽睽的漩涡中央。
"哼!"夫人冷哼一声,“现在倒学会替人解围了?”
易传宗立刻上前半步,瞬间眉眼弯成少年时讨喜的弧度:“伯母可还记得那年教我吹笛子?如今我的《平沙落雁》,您什么时候有空,可要听听长进?”这话似是打开记忆的闸口,夫人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。
见秀芝身形摇晃如风中残叶,李奶奶慌忙揽住她颤抖的肩膀。
秀芝眼底泛起泪光,盯着陈丽珍一身军绿色的连衣裙佩戴者领章——头戴军帽,那烫金的徽章像道灼目的伤疤,提醒着她与眼前人的天壤之别。
易传宗瞥见秀芝发白的唇色,额角沁出细汗:“伯母,丰泽园新出的蟹粉狮子头、油焖大虾、葱烧海参味道绝了!上次您捎的如意酥,我到现在还惦记呢!”
他边说边轻拽夫人衣袖,活像儿时耍赖的模样。夫人望着这张熟悉肤白如玉公子的面孔,心底的气结突然松了几分,嗔道:“就你会哄人!”
临出门前,夫人突然转头冲老领导笑道:“您什么时候也爱做媒了?一起来做一做,传宗这孩子长得好,天赋好,你们可得不能欺负他!”
老领导说:“下午还有工作要忙,等下次吧!”本来老领导就忙,今天中午还是抽出来的一点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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