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兰乔曦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。她的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痕,那浅灰色针织衫松松垮在肩头,仿佛一只耗尽全部力气、再也游不动的鱼,瘫软在沙发上。屋内的灯光昏暗,映照着她苍白的脸颊,周围散落着未处理的文件和喝空的咖啡杯,整个场景弥漫着疲惫与无奈。
清晨七点,熟悉的手机震动声如尖锐的利刃,刺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寂静。兰乔曦猛地从睡梦中惊醒,慌乱中手臂狠狠撞到茶几上,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。一旁的张姐原本正轻手轻脚地准备给她盖上薄毯,动作瞬间戛然而止。两人对视一眼,在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都看到了难以言说的疲惫。
兰乔曦尴尬地扯动嘴角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说道:“张姐!看你有点疲惫,昨天没睡好?”张姐伸手摸了摸眼角,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,支支吾吾道:“没,没事!”那闪躲的眼神,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兰乔曦解锁手机,十条未读消息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涌来。最上方是秘书发来的今日行程表,密密麻麻的安排挤满了整个屏幕,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当她的手指划过屏幕的那一刻,昨夜那些破碎的记忆又开始在脑海里疯狂翻涌——任安宰猩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与不甘,苏萌欲言又止的神情里透着无奈与担忧……
“果然,这世道没给成年人伤心和摆烂的时间。”兰乔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仿佛这样就能把内心的痛苦转移到身体上。她强迫自己站起身来,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镜子。镜中的人眼下青黑浓重,如同被泼上了墨汁,唇色却在口红的装点下艳丽如常,形成了鲜明而又讽刺的对比。她打开水龙头,将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,那刺骨的刺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几分,水流冲刷着指尖,她多希望这样就能洗去所有的梦魇,洗去那些纠缠着她的痛苦回忆。
上午的运营决策会异常艰难。装修设计图铺满了整面会议桌,五颜六色的线条和图案交织在一起,让人眼花缭乱。设计师们分成两派,激烈地争论着“兰之家”和“兰闺房”的风格走向。有人主张传统复古,有人坚持现代简约,双方各执一词,互不相让,会议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。兰乔曦转动着手中的钢笔,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三天前的记者会上。
那天,闪光灯如同一把把利刃,无情地刺向她,晃得她睁不开眼睛。无数尖锐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过来:“兰总,网传皇甫家靠不正当手段窃取设计稿,请问是否属实?”“兰氏集团元老纷纷出走,另起炉灶,您作何回应?”那些问题如同一记记重锤,砸在她的心头,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“兰总?”秘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投影仪上切换到最新的设计方案,水墨晕染的江南元素与现代极简风格巧妙碰撞,倒是让人眼前一亮。兰乔曦强打起精神,果断拍板道:“就这个方案,细节再调整。”她抬手看表,已经十一点半了,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混乱与纠结中匆匆流逝。
午宴上,供应商们脸上堆满了看似热情的笑容,可那寒暄的话语里却藏着各种试探。红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兰乔曦听来却格外刺耳。她笑得无懈可击,优雅地与众人交谈,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着下个月的资金缺口。手机在包里震动,她悄悄拿出来查看,是银行客户经理发来的消息:“兰总,贷款审批恐怕还需要些时间。”短短几个字,却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。
下午与银行行长的会面充满了火药味。对方坐在豪华的办公桌后,双手交叉放在胸前,反复强调着风险,推说流程复杂,言语间满是敷衍和推脱。兰乔曦攥着贷款材料的手指关节发白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,仿佛也在映衬着她此刻复杂而又焦虑的心情。直到秘书敲门进来,递上一份紧急文件,才暂时打破了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僵局。
月度财务分析会一直持续到暮色四合,会议室里的灯光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,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,缠绕着每一个人。会计师推了推眼镜,神情严肃地说道:“兰总,现金流最多还能撑两个月。”瞬间,空气仿佛凝固了,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,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。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起,又迅速被按掉,那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兰乔曦瘫在办公椅上,像一滩软泥。她听着秘书汇报最后的事项,眼神空洞而疲惫。“兰总,楼下保安说有位穿白色西装的蓝眼睛男士捧着花,在大厅等了快两小时,说要找他老婆。”秘书停顿了一下,又继续说:”那位先生还说他老婆姓兰!”
手中的咖啡杯在掌心顿住,褐色的液体泛起细小的涟漪,仿佛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。兰乔曦盯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,任安宰那张精致的混血面孔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。她记得,在记忆的某个碎片里,某一世的那个雨夜,他也是捧着白玫瑰,在她住的宿舍楼下等了整整八个小时,最后被保安当成骚扰者赶走。那时的他,眼神里满是执着与深情,而如今,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,又会带来怎样的波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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