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祝午的下一句,又宛如将苍南的心脏凿出,置于烈火炙烤:“不管您认不认,您是叶家家主。为了一个西乾月,您要将叶家上下三十二口人的牺牲置于何地,您要将老爷和老夫人托付置于何地!您要为了一个西乾月,放弃叶家英魂,放弃家国之仇吗!”
苍南猛地站起身来,一脚将砸碎的桌子踢翻,他单手撑住墙急促喘息着,维持最后一丝的理智吼道:“祝午!我命令你!给!我!起!来!”
祝午直接转向苍南所在的位置,冲着他重重一磕,再次将玉佩举过头顶,加重声音喊道:“请家主!接令牌!杀永安公主西乾月!”
长久的寂静。
僵持之下,最先动的是苍南。
苍南一步步走到了祝午的正前方,他盯着祝午那双因托举时间过长而微微颤抖的双臂,却也只是这么看着,并未有任何接过玉佩的意思,反而开口说起了别的。
“你信我吗,祝午?”
祝午奋力将玉佩再次抬高一寸,咬牙答道:“祝午只忠于叶家家主,愿意为家主献上生命。”
苍南避开了那枚玉佩,扶住了祝午的手腕:“我现在以苍南的身份问你,你,信我吗?”
祝午犹豫一阵:“信。”
苍南强硬地将祝午拉了起来,眼中布满了血丝,声音满是疲惫:“令牌收起吧。我会查到西乾承的死因,若真的是西乾月所为,我……会按你说的做……”
“若你徇私……”
苍南笑了笑,满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:“那我就下去陪他们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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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乾月走进了没有掌灯的书房,阖上了门,径直坐在了靠门最近的椅子上。她倚靠在靠背上,单手覆住了自己的眉眼。
门外,不时能传来下人们的窸窣低语;门内,是黑暗和近乎凝滞的沉寂。
她听到了多少?也是巧极了,其实并不多,只有那前后两句关于她的,听到了那句苍南“不算什么”。
西乾月不知道屋内的那人是什么身份,哪怕是搜寻了上辈子的记忆,也没有与之匹配的人选。她不是一个武断的人,更不会单从一句话断定了苍南对她的感情。
但,她很明确地从那句话中察觉到了苍南的情绪,是浓郁到难以化开的沉痛和决绝。
不该如此。
若苍南对她的感情只是这种能够随意放弃的程度,那何必为了她以身挡箭?
是被那不明身份的人逼的吗?以什么相逼?为什么会这样?
最终……苍南的决定又是什么?
西乾月又重新将上一世的事情想了一遍。
不知道苍南上一世有没有说过和今天一样的话,可她记得西乾清说过,他是为了她带兵去拦西乾清被杀的。
上一世,她对西乾清用情至深。从她察觉到西乾清的种种举动后,从西乾清那里求来了一个能够参与他计划的机会——替他围困西琰。
计划进行到中期。为了得到那个能让西乾绝有恃无恐的秘密,她只得假意与太子联手,将西乾清逼上北疆。她明面上与西乾绝走得很近,但都不过是虚与委蛇。她从未做过什么对西乾清实质性的伤害,将他逼到北疆也不过是觉得北疆本就是西乾清的属地,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。
她一直以来的那种近似于狂热的爱慕,西乾清不可能分毫没有察觉。她怎么可能会真心与西乾绝走到一处?怎么可能为了西乾绝做伤害他的事?
可,从西乾清强硬地带走苍南的那一刻开始,她就该意识到:西乾清对她……哪有什么信任呢?即便那时候他根本不确定苍南在她心里的地位,也一样要将他拉下水。苍南在他的手中,是人质,是筹码。
而她当初让苍南诈死远离他们几人争斗的行为,或许也印证了西乾清的猜测,才会让他毫不留情地取了苍南的项上人头。
可……
西乾月眉头狠狠皱起。
为什么冥冥之中,总觉得缺了一环?
重生一遭,除了知道西乾清未来要做的事,知道了他为什么执意要杀自己以外,一切竟依旧如同一团杂乱无章、紧紧缠绕的线球,她唯一能抓住的线头,就是上辈子被她当做痛苦掩藏在心底、再也不曾回忆起的——西乾承的死。
苗裕,这个人,她要定了。
西乾月捏住了自己的眉心,缓缓睁开了眼,将一切梳理过以后,好歹是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。
西乾月安静地透过门窗看向屋外,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懊恼。已经过了起码两刻钟了,祝午不可能不把她在门口停留过的事告诉苍南,而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来找她。
自己躲什么呢?
以上辈子她痴缠西乾清的姿态,也该那一刻踹门进去逼他把事情说清楚,怎么重来一世反而退缩起来了?这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她西乾月的做派啊!
思及此,西乾月站起身,推开门向外走去。
突然的开门声吓到了躲在书房门口偷懒的两个婢女,还不待她们二人磕头告罪,西乾月人已经消失在了书房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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