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乾月站在原地安静了一阵,时间似乎有些长。
这跟平常一直纠缠他的西乾月很是不同,西琰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,就听她徐徐道:“父皇,你就这么安心三哥在北疆吗?以他的能耐,把北边那群野人收拾干净顺便招兵买马也不是不可能啊。”
西琰看向西乾月的眼神倏忽变沉,他微微眯眼,目光鹰隼般地射向西乾月,意味深长道:“月儿,你倒是长进了……罢了,敬德,拟旨让西乾清进京述职。”
……
西乾清回京的那日,风和日丽。
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翳,湛蓝得近乎透明,冬天的太阳仿佛照射出了夏日的温暖,独剩一份宁静和美好。
西乾月与他最后见的那一面实在有些难堪,她拦在西乾承送棺的路上,背着杨秀的尸体给西乾承送了葬。但她能理解那时候的西乾清,就算那时西乾清杀的是她,她也认了。
西乾月早早地就赶来了城楼上,想要早些见到西乾清。陪她一起等的,是西琰为她请的教习先生沈颜。
沈颜出身云州沈氏,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尉沈运良,其祖父是云州赫赫有名的大儒,门下弟子遍布九州。身为沈家的嫡长女,沈颜自幼长于祖父膝下,才学出众,更是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四品。
沈颜侧目看向身旁这个她相处了半年的女孩,她年长西乾月十岁,自是看人通透些。她自认为半年已经足够她了解西乾月了,可此时这副样子是她从没见过的。动作和神态全是掩饰不住的焦灼和急切,连和她说话之时目光都没有从进京的官道上移开。与她印象中那个矜贵自持的公主完全不同。
沈颜看了眼天色,将近正午,她们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了。她裹紧身上的披风,勾了下有些冻僵的脚指,温声开口:“殿下,要不要派人去看看秦王到哪里了?”
西乾月浑然不觉身上已然冻透,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进京的方向。闻言,才将目光从远处移到沈颜身上,乖巧点头:“好的先生。”应完,挥手示意侍卫去打探。
不多时,侍卫回到城楼上,先是看了眼站在后方的沈颜,又看向西乾月,犹豫一番后道:“禀殿下,秦王……已经回府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西乾月脸上的雀跃一滞,呆愣地又问了一遍:“你说三哥他已经回去了?可我一直在这里啊,根本没看到他进京啊?”
“这……秦王走的是西京的白虎门。”
侍卫也有些懵,按照道理,进京述职的朝臣们理应走正南的朱雀门才是。但西乾清到底是正统皇族,还是第一个被分封出去的王爷,走哪个门守卫们也不敢置喙。
沈颜微微皱眉,看向西乾月。肉眼可见的,这小姑娘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,瞬间蔫巴巴地垂下了头。
沈颜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,走到西乾月身旁替她拢了拢衣领:“回宫吧殿下?”
西乾月此时终于察觉到身上的冷意,狠狠打了个寒颤。心里说不失落那是假的,也怪她事先没打听好西乾清的行踪。
西乾月感觉到沈颜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都是冰凉的,立刻满是歉意地福身,道:“抱歉让先生陪我这么久,我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沈颜搀住西乾月的双臂将人托起,带着她下城楼,语气和神情中并未有半分不悦,边走边道:“本来也是我想见见传闻中的秦王,殿下何须道歉。”
相处半年多,西乾月对沈颜也十分了解了。她父皇给她请的这位先生,与其说是想让她多从沈颜的身上学习些什么,不如说是给她在京中找了个能陪她的贴心大姐姐。
西乾月听说她任职之时对手下极为严苛,但她却完全想象不到沈颜严厉起来的样子,在她心里就没见过比沈颜更温柔的人了,简直像是没有脾气。所以这次也是,她对着沈颜耍个无赖撒个娇就硬把人拉到朱雀门接人了。
听到沈颜这么说,西乾月心里更愧疚了,她连忙拉着人上了马车。直到二人一人灌了一杯热水,才驱散了一身寒意。
沈颜看向双手抱着茶杯发呆的西乾月,忽然开口道:“我有个族叔任御史,明天让他去参秦王一本如何?”
“啊?别别别……”西乾月想都不想飞速摇头拒绝,随后一顿,反应过来了什么,气鼓鼓地瞪向沈颜:“先生!你故意的!”
沈颜看着满脸通红的西乾月,笑出了声,继续调侃道:“殿下对秦王真好啊,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呢。”
西乾月的脸更红了,她装作低头喝水,将头深深埋在了衣领中。她有些心虚,还有些恐慌,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出来,急急解释道:“先生要是也去戍边,回来的时候我肯定早早接您……”
沈颜的指尖轻敲马车上的桌板,自是听得出西乾月的慌不择言,挑挑眉,心中觉得有些惊奇。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,此时却被西乾月的反应勾出了一丝探究之意,她开口道:“关于这个秦王,我也是听过一些传言的,前几年太子重伤……应该是他的手笔吧?能做到这个程度,想来不算良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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