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伯年的手顿在茶盏上,茶沫子溅在靛青长衫前襟:"这...这定是底下人记错了。"他忙掏出手帕擦拭,抬头时笑容更显殷勤,"苏姑娘要是信不过,我这儿还有几笔可疑账——"他从《茶经》里抽出几页纸,"比如福兴米行的货款,比市价高了两成,我正打算报给顾少东家......"
苏若雪盯着他递来的纸页。
纸边毛糙,像是从某本厚账簿上硬撕下来的,墨迹却新得发亮。
她接过时,瞥见王伯年左手小指内侧沾着墨渍——与昨夜顾承砚说的"蓝皮日记账夹在《茶经》里"不谋而合。
"有劳王主管了。"她将纸页收进袖中,转身时瞥见窗台上放着半块桂花糕,碎屑里混着几点暗红——像血,又像胭脂。
月到中天时,顾承砚蹲在渔船舱底,咸湿的江风灌进领口。
老七缩在他身旁,喉结动了动:"少东家,那船快到吴淞口了。"
三号码头那艘挂两盏红灯笼的货轮正缓缓减速,船舷灯忽明忽暗——短,长,短,长。
顾承砚摸出怀里的摩斯密码本,借月光扫过:"注意隐蔽,准备交接。"
"白月丸"的甲板上垂下条绳梯,另一艘挂英国旗的小拖船从暗礁后转出。
几个戴草帽的人顺着绳梯爬下去,每人怀里都抱着个油纸包,分量压得绳梯直晃。
顾承砚眯起眼——那包的形状,像极了他在日商仓库见过的。
"老七,记船号。"他压低声音。
老七刚摸出铅笔,远处突然传来汽笛长鸣。
两道探照灯光柱划破夜幕,巡逻艇的轮廓在浪尖上若隐若现。
"撤!"顾承砚拽着老七钻进舱底,渔船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。
船老大猛划几桨,船尾搅起的浪花很快淹没了货轮的影子。
老七扒着舱缝往外看,额角全是汗:"那巡逻艇...是工部局的?"
"不是。"顾承砚盯着逐渐远去的灯光,"吃水线太浅,是改装的民船。"他摸出怀表看了眼,"明早让阿香去码头,就说顾家要订十艘运丝船——要最大的,吃水够深的。"
老七愣了愣,突然笑出声:"少东家这是要......"
"嘘。"顾承砚按住他肩膀,"回去后谁也不许提今晚的事。"他望着江面上浮动的月光,像是望着一张慢慢收紧的网,"鱼还没咬钩,急什么。"
次日清晨,商会门房老周的喊声响彻整条街:"顾少!
门口有个包裹!"
顾承砚刚喝完苏若雪煮的桂花粥,听见动静时瓷勺"当啷"掉在碗里。
他快步走到门口,包裹用旧报纸裹着,绳子是粗麻的,还沾着未干的水迹。
拆开的瞬间,铁锈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——是块怀表,银壳子上沾着暗褐色的血,背面刻着"陈守仁"三个字。
陈守仁,是失踪的陈会计。
苏若雪的手扶住他胳膊,指尖冰凉:"昨天对账时,王主管窗台上的桂花糕......"
顾承砚没说话。
他捏着怀表,壳子边缘有道深深的划痕,像是被硬物撬过。
他用力一掰,表盖"咔"地弹开——齿轮已经停转,却在夹层里卡着张极小的纸片,折了八折,边缘泛着黄。
晨风掀起他的衣角,纸片在指缝间轻颤,像只将飞未飞的蝶。
喜欢开局上海滩:我以商道破危局请大家收藏:(www.shuhaige.net)开局上海滩:我以商道破危局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