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佐藤先生费心了。”他将酒杯轻碰对方杯沿,清脆的响声里,藏着极轻的“咔嗒”——那是苏若雪在车外按下发报机的声音。
酒过三巡时,佐藤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。
他放下酒杯,指节抵着下巴,目光扫过顾承砚身后的博古架。
苏若雪的耳麦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,接着是陈文远的急报:“注意,目标右手在摸内袋!”
顾承砚的脊背绷紧。
他看见佐藤的指尖已经扣住西装内袋的纽扣,而窗外的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——是老周的人到了。
“顾先生可知道,有些秘密……”佐藤的声音突然放轻,像是在说什么贴心话,“藏得越久,越容易变成炸弹?”
他的手终于探进内袋。
顾承砚盯着那只手,余光瞥见苏若雪站在廊下,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——她的右手正按在腰间,那里别着顾老爷留下的勃朗宁手枪。
留声机里的唱针划过唱片,发出刺啦一声。
佐藤的手指从内袋抽出时,掌心里多了一个深褐色牛皮纸信封。
他捏着信封晃了晃,封皮上“J.K.007”的红色编号,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顾承砚看到信封上“J.K.007”的瞬间,瞳孔微微收缩。
那串编号像根细针扎进他的记忆——三天前,他让账房老周查闸北仓库的异常资金流动时,老周在灰烬里扒拉出半张烧剩的账页,边缘正好有“J.K.00”的残痕。
此刻,佐藤捏着信封晃了晃,封皮上的红色编号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血锈似的光。
“顾先生不妨看看。”佐藤推了推滑到鼻梁下的金丝眼镜,用指节敲了敲信封,“这是令尊留在早稻田的另一份‘遗产’——J.K.007账户的资金流向图。”他抽出里面的文件,最上面一张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,关键节点全被黑墨水涂成了团,“当然,关键部分我们替顾先生‘保管’着。”
苏若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她看见顾承砚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——那是他们约好的“启动预案”暗号。
三天前在顾宅地窖,他翻出顾老爷留学时的旧笔记本,扉页上用日文写着“J.K.是我名字的缩写”,而007的批注旁画着个小钥匙,和顾承砚今早从保险柜里取出的那枚铜钥匙,齿痕分毫不差。
“佐藤先生这是……威胁?”顾承砚伸手接过文件,指尖扫过被涂黑的部分时,喉结动了动。
他听见苏若雪耳麦里传来陈文远的急促呼吸——方才佐藤摸内袋时,他们已通过微型发报机通知了法租界巡捕房的线人,此刻院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该是支援到了。
“顾先生误会了。”佐藤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支票拍在桌上,墨绿的银行标志泛着冷光,“这是三百万法币,只要您宣布退出上海商盟,不再联合荣、刘两家压低日商丝价……”他的目光扫过顾承砚领口,那里别着一枚银色领针,和照片里那个“顾老爷”的领针在灯光下交相辉映,“这文件和支票,就是我们给顾先生的‘回家礼物’。”
顾承砚的拇指摩挲着文件边缘。
他能闻到纸张里浸着的焦糊味——和仓库里被烧毁的账册一个味道。
原来佐藤所谓的“整理旧档”,不过是从他们烧毁的证据里捡残片拼凑。
他突然笑了,用指节抵着下巴,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戏码:“佐藤先生似乎忘了,我手里还有钥匙。”
话音未落,他从内袋摸出一枚铜钥匙。
钥匙表面磨得发亮,齿痕深浅不一,在灯光下投出细小的影子。
佐藤的瞳孔骤然收缩,镜片后的眼尾细纹绷成了线——那枚钥匙,和早稻田大学经济系档案馆里,顾老爷当年存放机密笔记的保险柜钥匙,简直一模一样。
“你……”佐藤的喉结上下滚动,突然拍桌而起。
他的西装下摆滑开,露出腰间别着的勃朗宁枪柄。
苏若雪的手瞬间按上自己腰间的枪套——那是顾老爷留下的老勃朗宁,子弹已经上膛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留声机里的《何日君再来》被撞得卡了壳,刺啦刺啦响成一片。
门帘被人粗鲁地掀开,陈文远带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,枪口齐刷刷对准佐藤:“上海特别行动组执行任务!双手抱头!”
佐藤的脸瞬间煞白。
他刚要去摸枪,苏若雪已抢步上前,用勃朗宁枪柄重重敲在他手腕上。
金属撞击声混着佐藤的闷哼,顾承砚趁机将支票和文件塞进怀里。
他望着佐藤扭曲的脸,突然凑近低声道:“多谢佐藤先生的‘邀请’,让我确认了谁才是幕后的老鼠。”
混乱中,两个特工架起佐藤往外推。
苏若雪转身要跟,却被顾承砚拉住手腕。
他冲她使了个眼色,目光扫过厅后垂落的布帘——方才佐藤看博古架时,布帘后闪过一道阴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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