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:"日哭夜哭,难道齐王和后胜能被你哭死吗?"随即又有慌乱的拦阻声:"子彻!莫要冲撞卢先生与贵客!"
不等回应,房门已被猛然推开,几位青年方士手持长剑鱼贯而入。领头的那位身着深青色窄袖短衫,腰束丝绦,足蹬木屐,容貌俊朗却目光如炬,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年纪,却已带着凌厉的戾气。
李明衍和卢生同时站起身来,李明衍将阿漓护在身后,他的余光瞥见卢生的脸色顿时由悲痛转为恼怒。
"子彻!先生在此,不得无礼!"卢生擦干眼泪,严厉喝道,声音中仍带着刚才哽咽的余韵。
就在此时,李明衍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绿影。他微微抬头,发现不知何时,绿衣韩谈已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房顶上,手持劲弩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正紧盯着屋内的变故。李明衍不动声色地举手示意,暗示韩谈这些人并非冲他而来,无需戒备。
卢生继续道:"子彻,你们先把剑收起来。"
名唤子彻的年轻人身着青布短衣,腰系麻绳,装束简朴得近乎苦行,腰间却别着一枚精致的青铜小剑形佩饰,隐约可见上面篆刻着"傲天"二字。他眼神闪烁,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可能引起误会。他恨恨地将腰间短剑推回剑鞘,发出"咔嚓"一声脆响。
子彻对着卢生拱手一揖,却是毫无恭敬之意:"卢师兄,我等已长到二十,已然弱冠,为何仍不允许我们为先师复仇?你怕死,我等不怕!"
这话语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偏执与决绝,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狂妄。
卢生脸色沉下来:"朝堂复杂,齐王和后胜势力庞大,岂能鲁莽行事?需要从长计议。"
"不知师兄到底计议了什么?"子彻咄咄逼人,双手握拳紧贴大腿两侧,指节泛白,"如果我们山中计议,为何又要帮助太子丹?我等依然远离朝堂,应以为先师报仇为目标,诛杀齐王后胜!"
他停顿片刻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几分讥讽:"你不是贪生怕死、贪图富贵吧?"
子彻身后几位年轻方士也跟着点头附和。
卢生身子微微颤抖,双拳紧握:"子彻!你胡说什么?我是什么样的人,这十几年你们看不出来吗?"
子彻被这一声喝问,脸色稍霁,但很快又倔强起来:"师兄照拂我们长大,我等也一向听从师兄安排,但是先师之仇不能不报!如果师兄怕死,可以在太子处继续享受富贵,但我等不怕,我们几个本就是孤儿,如果没有先师的收养早已身死,哪怕只有一线可能报仇我们也要去,就算把命还给先师了!"
少年人说起豪言壮语来,总是那么理直气壮,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一个答案。
卢生怒道:"胡闹!你们学艺这么多年,岂能如此轻生?我以掌门之名让你们退下回去思过!"
子彻身后一位矮小却面容坚毅的年轻方士上前一步,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:"你不让我们去,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代掌门。"
这句话一出,屋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。场面眼看要失控,李明衍一直在旁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和气息。此刻他看到小方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右手已悄然摸向了腰间,似乎准备再次拔剑威胁。
情势危急,李明衍沉声道:"匹夫一怒,血溅五步;而君子一怒,则要一击必中。"
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争执的双方都愣了一下。
李明衍缓步上前,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"你们就算要报仇,也不能用如此简单的办法。君王权臣都是守卫森严,你们看。"说完,他手指指向屋顶后的韩谈。
年轻方士们这才回头,发现了全神贯注、手持连弩的韩谈。那连弩黑沉沉的箭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仿佛死神的凝视。年轻人们这才意识到,他们差点因误会而被当作刺客射杀,不由大惊失色。
"这是我的护卫,各位无需惊慌。"李明衍淡然说道,袖下手指叩了下木桌,发出轻微的声响,"我不过是一个云游水工,都能自我保全,何况君王权臣?其防护必胜过我百倍。那群人别的本事没有,贪生怕死、自我保全可比谁都舍得下功夫。"
几个年轻的方士面面相觑,方才的气势如泄了气的皮囊,气势顿时弱了七分。他们看向李明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,像是在重新评估这个陌生人。
卢生从旁道:"李先生天下大才,我们理应听他的建议。"
子彻闻言,不服气地扬起下巴:"我们受师尊亲自传授,能力岂是一个水工能比的?师兄你们总是长他人志气,灭自家门派威风!"
李明衍看着这位倔强的年轻人,眼中闪过一丝欣赏。卢生刚要开口辩解,李明衍却不急不缓地抬手示意,缓缓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。阿漓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,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:
"你们先师之术,我也多有研究,我们可以比试一下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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