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月,苏锦璃站在苏州织造府的阁楼窗前,望着城外绵延的白幡。怀中的宁哥儿突然啼哭,她轻轻摇晃襁褓,目光却未从案头堆积的医案上移开——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瘟疫死者的症状,青紫的指甲、心口的曼陀罗状黑斑,无一不昭示着这与西域巫术脱不了干系。
"在想什么?"楚君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驱散不开的疲惫。帝王褪去龙袍,只着一袭月白中衣,发间还沾着未干的雨水,"刚从疫区回来,那些村民...唉。"他将温热的姜茶递到她手边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背。
苏锦璃抿了口茶,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:"陛下,医案显示,瘟疫只在饮用过运河水的村落爆发。"她展开地图,红笔圈出的疫区呈诡异的璇玑图形状,"而运河漕运,恰是太子太傅的嫡亲掌管。"
楚君逸猛地攥紧茶杯,青瓷发出细微的裂痕:"果然是他!等回京..."话音未落,楼下突然传来喧哗。绿萼神色慌张地奔上楼:"娘娘!城外乱葬岗...出现会行走的尸体!"
暴雨倾盆的乱葬岗上,数百具尸体正缓慢蠕动,腐烂的指尖滴着黑血。苏锦璃捂住嘴强压下干呕,怀中的圣物残片烫得惊人——尸体额间都贴着半片曼陀罗花形的符纸,与玫昭仪留下的诅咒如出一辙。
"这是'尸蛊行军阵'!"楚君逸龙吟剑出鞘,却见剑锋触及尸体便泛起白霜,"普通刀剑伤不了它们!"他转身将苏锦璃护在身后,却见她扯开袖口,露出腕间的血痕。
"以血为引,圣物共鸣!"苏锦璃将鲜血滴在残片上,金色光芒化作巨网笼罩乱葬岗。尸体发出刺耳的尖啸,符纸纷纷燃烧,可就在阵眼即将破除时,黑雾中突然飞出银针,直取她咽喉。
千钧一发之际,楚君逸猛地将她扑倒在地,银针擦着他耳畔飞过,钉入身后的墓碑。"别乱来!"他声音发颤,龙袍下摆已被泥水浸透,"你和宁哥儿若有事,朕要这天下何用!"
危机暂解,两人却在清理尸体时发现惊人秘密。某具尸体怀中藏着密信,朱砂字迹写着:"待血月圆满,以皇后心头血为祭,唤醒上古邪神。"落款处印着半枚残缺的玉玺纹样——与楚君逸腰间所佩的传国玉玺纹路完全吻合。
回宫途中,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摇晃。苏锦璃靠在楚君逸肩头打盹,怀中的宁哥儿正攥着父亲的玉带。帝王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,生怕惊醒妻儿,目光却始终落在车窗外——远处的山峦间,隐约有黑影策马疾驰,腰间悬挂的银铃与暗香阁的信物如出一辙。
"陛下,太子太傅求见。"暗卫的禀报打断了思绪。楚君逸轻轻抽出被枕麻的手臂,替苏锦璃掖好被角,转身时眼神已冷若冰霜:"让他在乾清宫跪候。"
深夜的椒房殿静谧温馨,苏锦璃正在给宁哥儿喂奶。烛火摇曳间,楚君逸带着满身寒气归来,发冠歪斜,龙袍上还沾着侍卫的血迹。"解决了?"她轻声问,目光扫过他染血的指节。
帝王疲惫地瘫坐在榻边,却仍伸手逗弄儿子的小脚:"老匹夫死不认罪,不过朕在他书房搜出了与天机阁往来的密函。"他突然将脸埋进她颈窝,"锦璃,朕好累。"
苏锦璃放下孩子,环住他的脖颈:"累了就歇会儿。"她吻去他眉间的褶皱,"你守护江山,我守护你。"话音未落,宁哥儿突然咯咯笑起来,肉乎乎的小手拍在楚君逸脸上,惹得两人忍俊不禁。
然而,平静并未持续太久。三日后的早朝,礼部侍郎联名上奏,称太子"命格不祥,致灾祸频生",请立宗室幼子为储。楚君逸怒极反笑,将奏折甩在阶下:"想动朕的嫡子?先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!"
退朝后,苏锦璃在御花园找到独自练剑的小渊。八岁的孩童挥剑虎虎生风,却在见到母亲时红了眼眶:"母后,儿臣是不是真的害了大家?"
她将颤抖的孩子搂入怀中,瞥见假山后闪过的茜色衣角。圣物残片骤然发烫,她不动声色地抱紧儿子,低声道:"棠儿是最勇敢的小男子汉。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父皇母后永远站在你这边。"
当夜,椒房殿的铜镜突然映出血色曼陀罗。苏锦璃刚要示警,整座宫殿的门窗却被无形力量封锁。黑雾中,玫昭仪的幻影缓缓浮现,手中托着个水晶棺,棺内躺着的竟是昏迷的楚君逸!
"想救你的陛下?"幻影发出尖锐的笑声,"明日辰时,带着圣物残片和太子,到城西破庙。否则,这水晶棺将吸干他最后一丝生气!"
苏锦璃握紧残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"我若去了,你如何保证他平安?"
"聪明人。"幻影抛来枚玉佩,上面刻着半朵曼陀罗,"见到此玉,立即将残片嵌入凹槽。不过..."她突然逼近,腐臭的气息喷在苏锦璃脸上,"你最好别耍花招,否则..."水晶棺中的楚君逸突然痛苦抽搐,嘴角溢出黑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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