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璇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。她不敢有丝毫分神,冰魄玄罡运转如轮,将自身化为一块在魔瘴怨海中沉浮的万载玄冰,隔绝着外界一切的侵蚀与诱惑。令牌的嗡鸣已如同擂鼓,震得她握令的手掌都有些发麻。
终于,在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,冰晶护膜薄得近乎透明之时,脚下悬空的石阶走到了尽头,连接到了一片相对平坦、不过数丈方圆的黑色岩石平台。平台中央,盘坐着一个身影。
那人影…与其说是人,不如说更像是一尊勉强保持着人形的石雕!他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、灰白色的石质外壳,如同粗糙的石灰岩,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,裂纹深处隐隐透出黯淡的红光。他低垂着头,乱糟糟、沾满污垢、几乎板结成块的灰白长发披散下来,遮住了大半面容。身上穿着一件早已破烂不堪、几乎与石质外壳融为一体的深色布袍,裸露在外的“石手”枯槁如鹰爪,指甲漆黑尖锐,深深抠入身下的岩石之中。
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周身弥漫的气息。没有活人的生机,只有一种如同万年古墓深处散发出的、沉淀到极致的死寂与阴冷。然而,在这片死寂的深处,却又蛰伏着一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、狂暴而混乱的恐怖力量!这股力量充满了毁灭与暴戾,与他身下翻滚的狱海魔气隐隐呼应,却又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挣扎与痛苦。更诡异的是,柳青璇敏锐地感知到,在这股混乱狂暴的力量核心,似乎还缠绕着一丝极其微弱、却精纯浩瀚、带着浩然正气的剑意!只是这剑意被那狂暴的力量死死压制、污染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彻底熄灭。
令牌在柳青璇手中剧烈震动,嗡鸣声达到顶点,直指那石雕般的身影!
“石…石老前辈?”柳青璇稳住因灵力透支而微微颤抖的身体,强忍着平台四周更加强烈的怨念冲击和魔气侵蚀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敬畏,在死寂中响起。
那石雕般的身影,纹丝不动。仿佛早已死去千年。
柳青璇心中一沉。难道来晚了?她强提精神,再次开口,声音注入了一丝精纯的冰魄玄罡之力,如同冰泉激石:“晚辈柳青璇,奉家师陆明之命,持此密令,求见石老前辈!事关宗门存亡,恳请前辈现身一见!”她说着,将手中那枚灰白色的剑狱密令高高举起。
当“陆明”二字出口的瞬间,那石雕般的身影,覆盖着厚重石壳的头颅,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!
咔嚓…咔嚓…
细微的、如同岩石碎裂的声音响起。覆盖在他头颅上的灰白石壳,如同干涸的河床般龟裂开数道细纹。紧接着,一道目光,从那低垂的乱发缝隙中投射出来!
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!
浑浊!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、沾满污血的毛玻璃,几乎看不清瞳孔的本色。疯狂!如同困兽濒死前的挣扎,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与歇斯底里。痛苦!深入骨髓、浸透灵魂的痛苦,几乎要从那浑浊的眼球中满溢出来!然而,在这浑浊、疯狂与痛苦交织的深处,却有一丝微弱到极致、如同寒夜孤星般的清明之光,艰难地闪烁着,似乎在竭力对抗着那无边的黑暗与混乱!
这丝清明的目光,死死地、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,聚焦在柳青璇高举的那枚剑狱密令之上!
“陆…明…”一个极其嘶哑、干涩、仿佛两块粗糙砂石在摩擦的声音,断断续续地从那石雕般的身影喉间挤出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剧烈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“令牌…给我…”
柳青璇心中稍定,连忙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将令牌递了过去。那覆盖着石壳的枯爪猛地抬起,动作僵硬而迅捷,一把将令牌抓了过去!石质的手指摩擦着令牌上那古老的剑痕图案,发出“沙沙”的刺耳声响。
“是它…是它…”石老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颤抖,浑浊疯狂的眼神中,那丝清明似乎亮了一瞬。他猛地抬起头,更多的石屑簌簌落下,露出乱发下那张更加可怖的脸——皮肤干瘪如树皮,紧紧贴在骨头上,呈现出一种死灰的色泽,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纹路,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!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柳青璇,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急切:“说!外面…发生了什么?!冷千秋…那叛徒…如何了?!剑冢…本源玉魄…怎么样了?!”
柳青璇不敢怠慢,强忍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压迫感和混乱气息,迅速将剑冢发生的一切,从冷千秋布阵血祭、引动古魔,到陆明破阵诛魔,再到秦云引动玉魄涤魔重塑、身负凶剑,以及最后被周天阙以“身负凶器、恐有入魔之危”为由打入剑狱、并以三日后废修为相逼的经过,言简意赅、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遍。她的声音清冷而稳定,如同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,却将其中凶险、关键细节和当前的危机局面剖析得清清楚楚。
随着她的讲述,石老身上那狂暴混乱的气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涌起来!覆盖全身的灰白石壳不断崩裂、脱落,露出下面如同烧红烙铁般、布满了暗红魔纹的干枯皮肤!浑浊眼中的疯狂与痛苦如同风暴般肆虐,那丝艰难维持的清明之光在狂澜中剧烈摇曳,仿佛随时会被彻底吞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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