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宫核心,赤金的火焰仍在肆虐。
朱雀焚天的余威如同贪婪的巨兽,舔舐着白骨祭坛最后的残骸,发出噼啪的爆响。九根青铜巨柱化作扭曲的、流淌着暗红铁汁的废铁,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。空气中弥漫着净化后的灼热和浓重的焦臭,以及一种……劫后余生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。
烟尘缓缓沉降。
萧衍以“定鼎”剑拄地,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。玄甲下的锦袍早已被冷汗和鲜血浸透,强行抽取磅礴龙气的反噬如同无数把小刀在他经脉脏腑中搅动,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他脸色惨白如金纸,嘴唇干裂,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,依旧燃烧着未熄的火焰,死死盯着祭坛废墟的中心。
那里,巨大的惨白眼球虚影已彻底消失,只在灼热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、扭曲的空间涟漪。邪阵崩溃,地脉阴眼被龙气斩断,玉玑子跨越百年的邪阵核心,终于被付之一炬。
然而,废墟的焦土之上,并非空无一物。
一具焦黑、蜷缩、几乎不成人形的躯壳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明黄色的宫装碎片如同枯叶般粘连在焦炭般的肢体上。那是太后……或者说,是太后最后残留的皮囊与残骸。在圣眼投影被焚灭的瞬间,这具被彻底榨干、仅剩空壳的躯壳,也迎来了最终的毁灭。
萧衍的目光在那焦黑的残骸上停留了一瞬。没有悲伤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尘埃落定的漠然。这个女人,他的生母,野心与邪念的傀儡,最终与她的“永生”幻梦一同化为了灰烬。他移开视线,仿佛拂去一粒尘埃。
“陛下!”赵擎带着几名伤势较轻的死士踉跄着冲过来,声音嘶哑,满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后怕,“陛下龙体无恙?妖邪……妖邪伏诛了?!”
“无……碍……”萧衍的声音异常沙哑,如同砂纸摩擦。他强忍着翻腾的气血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烟尘弥漫的另一侧。
云舒单膝跪在不远处,背对着他。清瘦的身影在弥漫的烟尘和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有些模糊。她低着头,剧烈的喘息牵动着肩膀微微起伏。指尖离火金焰的光芒黯淡了许多,如同风中残烛。一缕殷红的血迹,顺着她的唇角蜿蜒而下,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,晕开一小片暗红。
刚才那倾尽全力的朱雀焚天,显然透支巨大。
萧衍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他撑着“定鼎”剑,想迈步过去,但脚步刚动,体内翻江倒海的反噬便猛地袭来,眼前一阵发黑,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。
“陛下!”赵擎连忙扶住他。
就在这时,一道橘黄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穿过尚未散尽的烟尘,猛地扑到云舒身边!
“喵嗷!喵嗷嗷——!”橘胖焦急地围着云舒打转,用毛茸茸的脑袋拼命蹭着她的手臂,碧绿的猫眼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担忧和恐惧。它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,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云舒嘴角的血迹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、如同呜咽般的声音。
云舒似乎被橘胖的触碰惊醒。她艰难地抬起手,轻轻抚摸着橘胖炸起的毛发,声音虚弱却带着安抚:“……没事……死不了……”
她试图撑起身子,但身体晃了晃,离火金焰一阵明灭,最终还是无力地重新跪坐下去。道基上的裂痕在刚才的透支下似乎又扩大了一丝,带来钻心的刺痛。
萧衍看着这一幕,眼神复杂。那只肥猫的担忧和亲昵,像一根细小的刺,扎在他心头某个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角落。他推开赵擎的搀扶,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喉头的腥甜,一步一步,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云舒走去。
靴子踩在焦热的碎石上,发出咯吱的声响。
云舒听到了脚步声,没有回头,只是用袖子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,挺直了脊背,仿佛刚才的虚弱从未存在。
萧衍在她面前停下脚步,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,将她笼罩。他低头,目光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,那倔强挺直的脖颈,以及……微微颤抖的指尖。
“逞强?”萧衍的声音依旧沙哑,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。
云舒缓缓抬起头。火光映照下,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,但那双眼睛,却依旧清亮如寒潭,燃烧着不屈的离火金焰。她迎上萧衍审视的目光,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带着血腥气的、近乎嘲讽的弧度:
“比不上陛下……龙气抽得……挺顺手。”
针锋相对。依旧是熟悉的、带着火药味的对话。
萧衍的眸色沉了沉。他刚想说什么,目光却猛地被云舒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吸引。
那是一个巴掌大小、通体赤红、造型古朴的……袖珍丹炉!炉壁上隐隐流动着温润的赤金光泽,散发出精纯的离火气息和一股淡淡的、如同大地般厚重的生机之力。
此刻,这袖珍丹炉的炉口,正升腾着袅袅的、带着奇异甜香的白气。炉盖微微掀开一丝缝隙,露出里面……几块烤得焦黄流蜜、散发着诱人香气的……红薯块茎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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