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穿着一身几乎融入夜色的玄色劲装,勾勒出利落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。长发用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乌木簪高高束起,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线条冷硬、毫无表情的脸。她的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冷白,在月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——狭长、眼尾微微上挑,瞳孔的颜色是极深的墨黑,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,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只有一片纯粹的、冻彻骨髓的冰冷和漠然。
她像一道没有温度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,反手关上门。整个动作行云流水,没有发出半点声响。偏阁内本就稀薄的空气,因她的到来而瞬间凝固,温度骤降。
沈昭认得这张脸——青鸾。楚明凰身边最神秘、最锋利的刀,一个只存在于宫闱传说和血腥故事里的名字。传说她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于无形,是女帝手中最忠诚也最无情的暗卫。
青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,瞬间锁定了床榻上蜷缩着的沈昭。那目光没有任何审视或探究,只有一种评估目标死物般的冷酷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迈开步子,朝着床榻走来。玄色的软靴踩在冰冷的青砖上,依旧无声无息,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昭濒临断裂的神经上。
沈昭的心跳几乎停止,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。她想逃,想喊,却发现身体僵硬得如同灌了铅,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!青鸾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、不加掩饰的杀意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勇气。
青鸾停在床榻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昭。月光勾勒着她冷硬的侧脸轮廓,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,清晰地映出沈昭惊恐苍白的脸。
“奉陛下口谕。”青鸾开口了,声音和她的人一样,冰冷、平直,没有任何起伏,如同金属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赐酒。”
话音落下的同时,她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抬起。不知何时,她的指间已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玉酒壶,壶身不过巴掌大小,线条流畅,温润的玉质在月光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。而她的左手,则托着一只配套的、同样质地的白玉酒杯。
酒杯很小,杯壁很薄,里面盛满了小半杯液体。那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、近乎透明的琥珀色,澄澈得如同山涧清泉,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粘稠感。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极淡草药清苦和某种甜腻花果香的气息,极其微弱地从杯中逸散出来。
青鸾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她左手托着酒杯,右手执着酒壶,微微倾斜壶身。一道细小的、琥珀色的水线无声地注入杯中,直至杯沿。整个过程,她的目光都未曾离开沈昭的脸,那双墨黑的瞳孔里,是纯粹的、毫无波澜的冰冷。
“喝下它。”青鸾的声音没有命令的强硬,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冰冷决绝。她将那只盛满了诡异液体的白玉杯,递到沈昭面前,距离她的唇,不过寸许。杯口边缘,在月光的折射下,沈昭的瞳孔猛地一缩——
那里,极其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,沾着一点点深褐色的、凝固的糖渍!那股熟悉的、浓郁的焦糖甜香,混杂在杯中液体那奇异的苦涩花果香里,如同一个冰冷的嘲讽,狠狠地刺中了沈昭的神经!
是楚明凰的杯子!她刚用过的!杯沿残留着她唇齿间焦糖珍珠奶茶的印记!
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,甚至压过了那杯毒酒本身的恐惧。楚明凰!她连处死自己,都要用她刚刚享用过“甜汤”的杯子?是极致的羞辱?还是……某种病态的宣告?
青鸾见沈昭僵住不动,那双墨黑的眼眸深处,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。她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,另一只空着的手,却闪电般探出!
那只带着薄茧、冰冷如铁钳的手指,精准而狠戾地捏住了沈昭的下颌!力道之大,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!
“唔!”沈昭痛得闷哼一声,被迫仰起头,张开了嘴。下巴被捏住的地方传来尖锐的痛楚,让她瞬间涌出生理性的泪水。
“陛下赐酒,是恩典。”青鸾的声音贴着沈昭的耳廓滑过,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,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。她的声音依旧平直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,“喝,或……”她捏着沈昭下巴的手指猛地用力,指甲几乎陷入皮肉,“生不如死。”
那“生不如死”四个字,如同淬了冰的毒针,狠狠扎进沈昭的耳膜。她毫不怀疑青鸾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。楚明凰的意志,从来不容违逆。
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,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深渊中,一个念头却如同鬼火般骤然亮起——楚明凰会用自己喝奶茶的杯子装毒酒?那杯沿残留的焦糖……是疏忽?还是……某种暗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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