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阳那句如同淬冰的“我恨你”和李明轩决绝离去的背影,如同两把最锋利的冰锥,将陈岚的灵魂彻底洞穿、冻结。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背靠着墙壁,无声的泪水早已流干,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绝望。手臂上被指甲抠出的伤口渗着血,混着之前翻墙逃亡时留下的血污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,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身体的伤痛,远不及心口那被活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。
弟弟依旧在昏迷的深渊沉浮,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是这死寂病房唯一的声响。陈母被刚才的动静惊醒,看着女儿失魂落魄、浑身是伤的凄惨模样,再看看空荡荡的门口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老人浑浊的眼里涌起巨大的悲伤和无力,她颤巍巍地走到陈岚身边,想拉她起来,却只换来陈岚如同木偶般毫无反应的沉默。最终,陈母只能默默地拧了热毛巾,替女儿擦拭脸上的污渍和手臂的血迹,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陈岚的手背上。
冰冷的粥,是陈岚此刻唯一的慰藉,也是唯一能下咽的东西。陈母熬了一碗稀薄的小米粥,哄着、求着,才让陈岚机械地喝了几口。寡淡无味的米粥滑过喉咙,如同吞咽砂砾。她的味觉仿佛已经失灵,只有胃里那火烧火燎的空洞感和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,无比清晰。
下午,病房里压抑的死寂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打破。不是护士,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蛮横。
陈岚的心猛地一沉!她挣扎着站起身,示意母亲别动,自己走到门边,深吸一口气,拉开了门。
门口的场景让她瞳孔骤缩!
杨建国坐在一辆半新的电动轮椅上,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,架在脚踏板上,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病痛和怨毒的阴沉。杨母推着轮椅,脸上同样刻着不满和刻薄。而推着杨建国的,竟然是王艳!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光鲜,脸上却挂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。
“陈岚!钱呢?!”杨母劈头盖脸就是质问,声音尖利,“说好的88万8!拖了多久了?!小伟跟王艳家都等着呢!今天必须给个说法!不然我们就不走了!”她说着,就要推着轮椅往里挤。
陈岚死死挡住门口,眼神冰冷如刀:“杨婶,这里是医院,陈默需要静养!钱的事,等他醒了再说!”
“醒了再说?等他醒了黄花菜都凉了!”王艳在一旁抱着胳膊,翻了个白眼,尖酸刻薄地帮腔,“谁知道他还能不能醒?醒了是不是又装死赖账?我们可等不起!今天这钱,必须拿到!不然,我们就去找厂里领导!去找街道办!让大家评评理!看你们陈家是不是忘恩负义,欠钱不还!”
“对!找领导!找街道办!”杨母立刻附和,声音拔得更高,“让大家看看!你们陈家是怎么对待救命恩人的!我女儿救了陈默的命!他现在瘫了就想赖账!没门!”
坐在轮椅上的杨建国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。他显然对用这种方式上门逼债感到难堪,尤其还坐在轮椅上(之前被张磊怒斥后气得血压飙升摔断了腿),但儿子的婚事和那88万8的诱惑压倒了一切。他咳嗽一声,试图拿出“一家之主”的威严,声音沙哑却带着逼迫:“陈岚,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!借条是陈默亲手签的!红手印!走到天边我们也占理!今天,要么给钱,要么…我们就在这里守着!等陈默醒了,当面问问他,这账,认还是不认!”
他特意强调了“亲手签的”和“红手印”,目光阴鸷地扫过病床上昏迷的陈默。那眼神,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,而不是一个人。
陈岚看着眼前这三张贪婪而扭曲的面孔,再看看轮椅上杨建国那条打着石膏的腿(心中莫名涌起一丝荒诞的快意),一股冰冷的恨意和极致的疲惫交织在一起。她知道,这家人为了钱,什么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。硬碰硬,只会让弟弟不得安宁。
“钱,没有。”陈岚的声音异常平静,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冰冷,“陈默现在这样,你们也看到了。家里能卖的都卖了。你们逼死我们,也拿不出一分钱。借条在你们手里,我们认。但要钱,只能等陈默好了,慢慢还。”
“慢慢还?!你打发叫花子呢?!”王艳立刻炸了,指着陈岚的鼻子骂,“等他还?等他好了去抢银行吗?!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给!想赖账!”
“对!别想糊弄我们!”杨母也尖声叫道。
杨建国的脸色更加难看。他当然知道陈家现在榨不出油水,但他要的不是油水,是态度!是逼他们就范!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,试图增加气势,却不小心碰到了伤腿,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瞬间煞白!
“呃…啊!”杨建国发出一声痛呼,额角瞬间渗出冷汗。
“老头子!”杨母吓了一跳。
“爸!你怎么样?”王艳也慌了神,连忙查看。
就在这时,意外发生了!杨建国身下那辆半新的电动轮椅,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或者本身质量不过关,连接脚踏板的卡扣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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