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髓散的银光在叶临渊指尖凝固成霜,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。悬浮在空中的尸毒颗粒折射着幽蓝微光,苏清荷抛出的全息脉诊仪定格在离地三寸的位置,连黄泉会主黑袍下蠕动的蜈蚣足肢都僵在半空。
只有那枚淬了龙气的金针还在推进。
"医道如弈..."叶临渊的虎口迸裂出血珠,在绝对静止的时空里划出唯一流动的轨迹。铜人碎片在他腰间灼烧出焦糊味,那些暗红符文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行。
金针触及黄泉会主后颈命门穴的刹那,尸解仙腐朽的皮肤突然泛起《黄帝内经》特有的朱砂批注纹路。叶临渊的望气术自动触发,视野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灸痕——正是祖父独创的"活人灸"禁术标记。
"原来如此!"针尖刺入的触感突然变得粘稠,仿佛扎进千年松脂。叶临渊眼前闪过药人溃烂的喉结,想起那句"祖父是自愿的"。铜人碎片发出尖锐共鸣,将他意识拽入尸解仙经脉深处。
黑暗中有青铜编钟的声音。
十二正经化作血色锁链纵横交错,每条经脉节点都钉着半寸长的艾绒。叶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在锁链尽头响起:"临渊,看好了——这才是真正的鬼门十三针!"
叶临渊的瞳孔骤然收缩。那些燃烧的艾绒排列分明是改良版鬼门十三针的落针顺序,而祖父虚影正将金针扎向自己百会穴。记忆碎片突然串联:铜人契约、失踪的活灸术、药人兵团眼中的清明......
"您把自己做成了药引?"
虚影没有回答,只是将最后一针推向尸解仙的鸠尾穴。现实中的黄泉会主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,冻结时空的寒髓散出现裂纹。叶临渊看见两股金线在敌人体内交锋:祖父的活人灸如燎原之火焚烧尸毒,而尸解仙操控的蛊虫正啃食着灸痕。
"苏清荷!"叶临渊的吼声震碎嘴角冰霜,"全息图第七象限!"
静止的时空轰然崩塌。
坠落的青铜钟罩向祭坛中央,苏清荷接住解冻的全息脉诊仪,投影立即显示出黄泉会主体内能量流动。她染血的指尖划过屏幕:"三阴交穴有异常热源反应!"
叶临渊已经腾空而起。
第二枚金针带着龙气刺入尸解仙脚踝,针尾震颤出《灵枢》中记载的"凤凰三点头"。蛰伏在经脉里的活人灸突然暴起,顺着金针指引扑向蛊虫群。祖父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次却带着尸毒侵蚀的沙哑:"...落子无悔..."
鬼市地面突然隆起。
林九的阴沉木钉从地缝中射出,精准钉住黄泉会主十二处关节。这个曾经的引路人站在龟裂的祭坛边缘,手中半块青铜罗盘正与叶临渊腰间的碎片共鸣。
"时辰到了。"林九的桃木剑指向子时方位,"龙气逆流会撕开阴阳两仪阵。"
仿佛印证他的话语,苏清荷布下的现代阵法开始崩塌。太素阁弟子们惊叫着后退,全息投影仪接二连三爆出电火花。尸解仙趁机挣脱半数金针,黑袍下涌出带着《五瘟论》经文的黑雾。
叶临渊咬破舌尖。
血珠溅在铜人碎片上,那些暗红符文突然活过来缠绕住他的右臂。望气术视野里,祖父的虚影正在敌人体内节节败退,活人灸的火焰被尸毒压得只剩豆大一点。
"还不够..."他摸向怀中最后三枚金针,针尾刻着"叶氏"篆印。寒髓散的效力彻底消失,尸解仙的蜈蚣足肢擦着他咽喉划过,带起一串血珠。
苏清荷的惊呼声中,叶临渊做了一个违背所有医典的动作——他将三枚金针同时刺入自己任脉要穴。铜人符文瞬间爬满全身,在皮肤上烙出《黄帝内经》的经脉图。
"你疯了?"林九的罗盘"咔"地裂开新纹,"这是逆运..."
"逆运周天。"叶临渊的瞳孔泛起青铜色,三枚自刺的金针正将他的生命力转化为纯粹医炁。祖父当年留在尸解仙体内的活人灸突然大盛,与他产生玄妙共鸣。
鬼市上空乌云旋成太极图。
当叶临渊带着满身血符走向黄泉会主时,苏清荷终于看清他背上浮现的暗纹——那是用活人灸技法烙在皮肤上的江城地脉图,每条经络都对应着地下龙气走向。
"原来叶老爷子早把阵法刻在了孙子身上..."她失手捏碎了一支解毒剂。
最后一枚金针带着风雷之声刺入尸解仙眉心时,整个鬼市的地砖同时浮起三寸。那些刻在砖背面的《素问》篇章在龙气中显形,化作金色锁链缠住黄泉会主。林九突然喷出一口黑血,他手中的半块罗盘彻底碎成齑粉。
"不是时辰到了..."这个神秘引路人跪倒在祭坛边缘,"是契约完成了。"
叶临渊的指尖还抵在敌人眉心,金针另一端连着祖父二十年前埋下的活人灸。他看见尸解仙腐朽的躯壳里,两代玄医的医术正在完成最后的博弈:祖父的灸火焚烧着千年尸毒,而他的金针将溢散的龙气导入《黄帝内经》的封印阵。
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鬼市上空的阴霾时,黄泉会主的黑袍突然塌陷下去。十二节蜈蚣足肢化作灰白色骨粉,露出内里被灸火煅烧成琉璃状的经络。
叶临渊拔出金针,针尖带着一滴晶莹的液体。
"尸解仙的...眼泪?"苏清荷的防护靴踩碎了几片骨粉。
铜人碎片从叶临渊腰间坠落,那些暗红符文已经全部转移到他皮肤上。他弯腰想捡,却看见碎片表面映出祖父安详的睡颜——老人躺在某处石室,胸口插着十三枚金针组成的续命阵。
林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"活人灸的代价是施术者成为阵眼。"他擦着嘴角黑血指向东方,"叶老爷子在龙脉源头等你们。"
鬼市的晨雾中,最后一缕尸毒正被朝阳蒸发。叶临渊摩挲着那滴凝固在针尖的液体,突然想起药人溃烂喉间挤出的气音。铜人碎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,仿佛在提醒某个未完成的契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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