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的梆子声混着细雨,韦小宝蹲在丽春院后巷的桂花树下数铜板。
忽见青石板缝里渗出一道淡金水痕,顺着水迹望去,墙根蜷着个浑身湿透的青衫客。
"花姐!有醉猫栽进腌菜缸了!"他扯着嗓子朝楼上喊,手里却利索地扯下晾衣绳。
等韦春花提着灯笼赶来时,少年已用麻绳捆了三个木桶,正架着伤者往侧门拖。
沈逸之推开地窖木门,见韦小宝正拧着湿衣摆嘟囔:"这大叔腰牌倒是精致..."他指尖勾着的玉佩映出"天地"鎏金纹,惊得跟进来的韦春花差点打翻药箱。
"莫不是..."韦春花话音未落,少年突然蹦起来:"天地会陈总舵主!"他脏兮兮的脸涨得通红,"茶楼说书先生讲过,平生不识陈近南,便称英雄也枉然!"
陈近南在草席上咳出一口淤血,苦笑道:"陈某这般狼狈模样,倒叫小兄弟见笑。"
"您这伤..."沈逸之剪开染血的衣襟,肋下三寸的掌印边缘焦黑,似被烙铁灼过。
韦小宝捧着药罐凑近:"定是那鳌拜老乌龟使阴招!前日我在赌坊听盐帮的人吹牛,说鳌少保练就了捏铁成泥的本事..."
"西域金刚不坏功。"陈近南按住翻涌的气血,"那日他徒手折断我的青锋剑,掌风竟带着硫磺灼气。"
地窖突然震颤,墙灰簌簌落下。韦小宝贴着门缝张望:"龟公带着镶蓝旗的人往厨房来了!"他眼珠一转,抓起案上的杏仁酥塞进怀里,"小爷去会会这些龟孙子!"
前厅顿时响起少年清亮的吆喝:"贾六爷您可算来了!昨儿那局骰子..."脚步声渐远时,韦春花突然掀开酒缸后的暗格:"沈大夫快扶总舵主进来!"
暗室狭小,陈近南的佩剑磕在墙砖上,露出剑柄处烧焦的缎带。沈逸之捻着剑穗上的黑灰:"硫磺混着硝石...鳌拜竟在府中私藏火药?"
"三月十五漕船运送的不仅是私盐。"陈近南从怀中取出半片焦黄的账簿,"那日我亲眼见着工部侍郎的家仆,往船舱搬运贴着火漆的檀木箱。"
地窖外忽起喧哗,韦小宝的惨叫刺破雨幕:"杀人啦!镶蓝旗的老爷们要赖账啊!"陈近南正要起身,却被沈逸之按住:"那少年机灵得很..."
话音未落,暗门吱呀推开。韦小宝滚进来,怀里抱着镶蓝旗护卫的靴子:"您瞧这靴底!"
他得意地晃着沾满黄泥的靴子,"我在厨房门槛抹了松油,那帮龟孙摔得四仰八叉!"
沈逸之就着烛火细看,靴底纹路里嵌着几粒晶莹的碎渣,正是官府严控的硝石。
韦春花突然"呀"了一声:"前日贾老爷押箱的货里,也有这般刺鼻的物件。"
五更梆子响时,陈近南饮下最后一剂汤药:"小兄弟可知三月十五是什么日子?"他望着忙活配药的沈逸之,"那日运河涨潮,漕船吃水会比往常深三尺。"
韦小宝正啃着顺来的桂花糕,闻言突然噎住:"贾老六说那天要带我去看'火龙出水'..."他脏兮兮的掌心摊着粒骰子,"骰子四点的红漆,和火药箱上的火漆一模一样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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