滚滚烟尘,蔽日遮天。
两千余骑,一人双马,如同挣脱了大地束缚的黑色洪流,沿着江北的官道狂飙突进。马蹄踏碎晨曦,践起蔽日的黄尘,隆隆的蹄声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,碾过江汉平原初春的原野。青绿的稻田、蜿蜒的河汊、散落的村落,都在这股钢铁洪流的两侧飞速倒退,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。
“换袍!”陈平凡清冷的声音穿透风雷般的蹄声,清晰传入身后亲卫耳中。
令旗挥动。奔腾的洪流中,玄色劲装的骑士们,如同变戏法般,齐刷刷地从鞍袋中扯出一件件折叠整齐的白色布袍。手臂翻飞间,玄色褪去,一片耀眼的、刺目的白,瞬间在烟尘中绽放开来!如同骤然降临的霜雪,覆盖了奔腾的铁流。
“竖旗!”又是一声断喝。
哗啦!一面巨大的赤色帅旗在陈平凡身后猛地擎起!猩红的旗面迎风怒展,猎猎作响,旗中央一个斗大的、浓墨书就的“陈”字,如同浴血的猛兽,在素白的洪流之上狰狞咆哮!
白袍!陈字旗!
这两个沉寂了二十余年的符号,此刻在江北大地重现!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沿途所有窥探者的目光与记忆!那些躲在田埂后、藏在树丛中的樵夫、农人,那些惶惶不安的梁地遗民,那些被打散的梁军溃卒,无不目瞪口呆,继而浑身剧震!
“白……白袍军?”
“陈字旗!是……是军神!军神陈庆之回来了?!”
“天爷!快看那旗!白袍!是白袍军啊!”
低语、惊呼,如同瘟疫般在烟尘未及之处飞速蔓延。二十年前,那支七千白袍,千里奔袭,直捣河洛的传奇神话,早已融入南朝的血脉,成为绝望中不灭的星火。此刻重现,带来的震撼与希望,远超任何檄文!
“典虎!”陈平凡的声音带着金铁交鸣的锐气,“前路开道!遇敌勿缠,惊走为上!敢有拦路者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寒光一闪,“以‘天雷’慑之!”
“得令!”典虎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在陈平凡侧后方轰然应诺。他猛地一夹马腹,率领两百最为剽悍、装备最为精良的陈家部曲,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,骤然加速,脱离大队,冲到最前方,成为这支白袍洪流最锋锐的矛头!
他们的任务,不是厮杀,是震慑!是用最迅疾、最诡异、最令人胆寒的方式,撕开一切阻碍,为身后的大队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死亡通道!
疾驰不过半日,前方官道陡然收窄,一处扼守要冲的齐军关隘出现在视野中。木石结构的寨墙不算高大,但足以阻滞骑兵。关上齐军显然早已发现这支诡异的白袍骑兵,箭垛后弓弩上弦,寒光闪烁,一名齐军都尉站在关楼上,正声嘶力竭地呼喝着布防。
“来者止步!此乃大齐……”都尉的呼喝声戛然而止。
因为那支冲到关隘前不足百步的白袍前锋,根本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!更诡异的是,为首那个如同黑熊般的巨汉,在疾驰中竟从鞍侧一个皮囊里掏出一个黑乎乎、拳头大小的铁疙瘩!只见他手臂肌肉贲张,猛地一扬!
那铁疙瘩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,精准地越过拒马,砸在紧闭的包铁寨门之上!
“轰隆——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、绝非人力所能及的恐怖巨响,猛然炸开!如同九天惊雷就在头顶劈落!炽烈的火光伴随着浓烟和无数崩飞的木屑、铁片冲天而起!那看似坚固的寨门,如同纸糊般被撕开一个巨大的、狰狞的豁口!关楼上的齐军被震得东倒西歪,耳鸣目眩,那喊话的都尉更是被一股灼热的气浪掀飞,惨叫着从垛口摔落!
烟尘未散,鬼哭狼嚎之中,典虎那炸雷般的吼声已然响起:“挡我白袍天兵者,天雷殛之!杀!”
“杀!!!”两百部曲齐声咆哮,如同来自幽冥的怒吼,借着爆炸的余威,策马如风,竟从那豁口处一冲而入!他们根本不与关内惊魂未定的齐军纠缠,马刀只劈砍挡在面前的人,如同虎入羊群,瞬间将本就混乱的关隘搅得天翻地覆!
“雷!是雷!”
“白袍军会引天雷!”
“跑啊!快跑啊!”
幸存的齐军彻底崩溃了,什么军令,什么关隘,在无法理解的“天威”面前,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。他们丢盔弃甲,哭爹喊娘,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散奔逃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。
典虎毫不恋战,冲破关隘后,看也不看身后狼藉,继续策马前驱,为大队扫清道路。身后滚滚白袍洪流,踏过尚在燃烧的寨门残骸,踏过满地狼藉的兵器和哀嚎的伤兵,毫不停留地呼啸而过,只留下满地惊骇与一个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的恐怖传说:
白袍军回来了!军神陈庆之转世!那领军的少年将军,乃是佛子临凡,雷部正神下界!挥手间,天雷地火,诛灭不臣!
这传说,比陈平凡两千骑兵的速度更快!如同长了翅膀的妖魔,随着那些溃逃的齐军残兵,疯狂地席卷江北的城镇、军营、水寨!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