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术大军压境时,林羽正在校场教弩兵校准角度。
他改良的“三点一线”瞄准法让普通士兵命中率提升三成,此刻指尖还沾着炭笔划的标尺线。
“刘备求援。”吕布将羽檄拍在石桌上,狼毫墨汁溅在羊皮地图的徐州城标上,“公台说该坐山观虎斗,你怎么看?”
林羽没急着回答,先捡起羽檄——刘备的字迹工整得过分,边角却有被汗水洇开的褶皱。
“纪灵十万大军,若灭了刘备,袁术下一个目标必是我们。”他抽出竹尺,在“小沛”与“寿春”间画弧,“但直接出兵,师出无名。”
吕布挑眉:“你有主意。”与其说是疑问,不如说是笃定。
“辕门射戟。”林羽展开新画的地形图,“选两军营寨间的空旷地,立戟处距辕门一百五十步——”他忽然停顿,看向吕布,“将军可曾在逆风时射过靶?”
吕布的拇指摩挲着方天画戟的吞头纹:“你何时见过老子射箭脱靶?”
“不是怀疑将军箭术。”林羽指向帐外猎猎作响的军旗,“东南风三级,箭矢会偏左两寸。”
他掏出用麻线缠好的小戟模型,“末将已让士兵在戟枝缠红绸,风动绸摆时,将军只需盯着绸带中段。”
吕布的眼神倏地锐利,却突然伸手勾住他后颈,将人拽到帐外:“演示给老子看。”
林羽强压心跳,从箭袋取箭:“瞄准目标时,闭上左眼,让右眼、箭尖、红绸三点成线——”
羽箭离弦的瞬间,他听见吕布的呼吸声近在耳畔。
箭矢擦着辕门木柱,正中铁戟小枝,红绸应声而断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吕布拍他肩膀,力道大得让他踉跄,“你这书生,倒会算计人心——纪灵那老匹夫,见我连风向都算准,必以为天命在我。”
辕门射戟那日,林羽站在吕布身后,看着纪灵铁青的脸色,忽然注意到吕布握弓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摩挲箭杆——那是方才他悄悄塞给吕布的“作弊”提示:用炭笔在箭杆刻了风向修正刻度。
“将军神勇,古今无双。”他低声说,不知是恭维还是提醒。
吕布侧头,眼角微弯:“少来这套——你刻的那些道道,老子看懂了。”
陈宫的密信是在卯时三刻送到吕布案头的。
牛皮纸上盖着曹操的兖州印,字迹却刻意模仿林羽的笔锋:“待吕布出城,某当为内应,开西门迎曹军。”
“将军,这信不对。”林羽捏着信纸对着阳光,看见纤维间渗着淡淡青灰色——那是兖州松烟墨特有的色泽,而他近日用的是徐州桐油墨。
更关键的是,信中提及的“西门守将魏续”,此刻正跟着他改良投石机——且魏续的护腕上,分明绣着三日前吕布命人赶制的银蝶纹,那是吕布笑称“蝶能避箭”的亲兵标志。
吕布的脸色已沉下来,指腹摩挲着案角陈宫昨日送来的《三略》批注本。
三日前陈宫在酒肆“无意”撞破他与“商人”交谈,实则是林羽在试探曹军细作,却被陈宫的暗哨尾随。
此刻帅案上烛火跳动,将陈宫连夜绘制的城防图投在帐幕,墨线间还标着“林参军弩兵布防处”的小字。
“公台昨夜去了西市。”吕布忽然开口,声线低沉,“他的马夫在曹营细作处饮过酒——”
话未说完,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陈宫掀帘而入,衣摆沾着夜露,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绢布。
林羽眼尖地瞥见上面绣着极小的银蝶纹——与三日前校场偶遇的绣娘衣饰相同,那日吕布曾罕见地命人给全军缝制护腕,说“蝶能避箭”。
“将军,这是从兖州细作处截下的密信。”陈宫将布帛拍在案上,目光扫过林羽时微顿,“他们伪造林参军笔迹,想离间我等。”
他指向信末日期“建安三年春”,“‘三’字墨色新于前文,分明是改‘二’为‘三’,提前军情以乱阵脚。”
林羽心中一凛,突然想起昨夜在街角遇见的驼背老者——那是陈宫安插的暗桩,专门诱捕敌方细作。
他从怀中掏出斥候营的密报,上面用阿拉伯数字标着曹军真实动向:“末将的人探到,曹军粮队仍在兖州,所谓‘绕道青州’是虚晃。”
陈宫的目光落在那些“鬼画符”上,虽皱眉却未否定:“林参军的计数法,确实让军情传递快了三成。”
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“宫”字的铜符,“这是我让工匠铸的调令符,今后斥候营与参谋部互通消息,可凭此符。”
吕布突然大笑,声如滚雷震得烛火摇晃:“好!你俩一个抓细作,一个练斥候,老子的中军帐总算像话了。”
他抽出佩剑,一剑劈碎案上的假密信,火星溅在陈宫的城防图上,“明日点兵,公台领步兵驻城东,羽儿带弩兵守西城——让曹孟德看看,老子的左膀右臂,拆不散!”
陈宫转身时,衣摆扫过林羽的袖角,低声道:“西市茶馆的掌柜,是曹操的人。明日午时三刻,我会去‘偶遇’他。”
林羽会意,这是陈宫在邀他共同布局反间计。
当夜,林羽在陈宫送来的《六韬》里发现一张字条,墨痕未干:“投石机底座宜宽三寸,可减后坐力——公台顿首。”
他望着窗外陈宫帐中未灭的灯火,忽然明白,这个被史书称为“刚直烈壮”的谋士,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权臣,而是将忠诚藏在严苛谏言后的孤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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