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的蟠龙柱映着晨光,魏忠贤的蟒纹补服在文东武西的队列里格外刺眼,补子上的金线蟒正对着御案上的《大明会典》吐信。
朱由检盯着殿角铜鹤香炉飘起的青烟,听着御史钱嘉征历数“十大罪”,忽然想起前世在大理寺诏狱见过的秦桧——同样的三络长须,同样的端肃有礼,只是这礼袍下藏着的,是比莫须有更阴毒的权谋。
案头摊开的东厂刑讯记录上,“忠”字烙铁的烫痕触目惊心,某个条目旁的朱批“此犯曾为岳家军后裔”让他指尖微颤,仿佛又看见风波亭的刑具架上,也曾摆着刻着“忠”字的烙铁。
“陛下明鉴,此乃东林党人构陷……”魏忠贤的声音带着颤音,却仍不失东厂提督的威严。
朱由检忽然抬手,殿中顿时鸦雀无声。
他望向阶下老人,注意到对方腰间玉佩刻着“熹宗赐”三字,却在边缘处隐隐透出“秦”字笔画——那是用秦桧故居的青砖磨制的,去年王承恩的密探从魏忠贤密室搜出的《金佗稡编》残页,正夹着相同的砖粉。
“朕问你,”朱由检的手指划过御案上的《大明会典》,故意停在“官员服饰”条目,“天启七年七月,苏州织造进献的二十车花梨木,为何有七车进了你的私宅?”
殿中朝臣皆惊,须知此类细务向由司礼监处理,新君竟能绕过魏党耳目查得如此清楚。
魏忠贤的瞳孔骤然收缩,额间渗出冷汗,忽然注意到御案旁的王承恩,手中正握着本应在东厂大牢的《内操军籍》——那本册子第三页,记着某个叫“张显”的内操队员,眉间有与祖大寿相同的红痣,正是前世张宪的转世。
“革去东厂提督,发凤阳祖陵司香。”朱由检的声音未落,锦衣卫已从殿后转出。
当魏忠贤被拖出殿时,他忽然瞥见班列中的钱谦益与温体仁正在交换眼色:前者袖中露出半片辽东参须,正是毛文龙每月送来的“海产”;后者手中的算盘正拨弄着宁远屯田的数字,算珠碰撞声像极了前世大理寺的刑具响。
“慢着,”皇帝忽然开口,“钱爱卿,你袖口的参须,可是东江镇的‘军粮’?”
退朝后,朱由检在文华殿召见袁崇焕的奏报。
当手指抚过“凭坚城、用大炮”六字时,案头的《武穆遗书》残页忽然无风自动,露出背面用朱砂画的“定边剑”草图——剑鞘上的云雷纹,竟与他前世沥泉枪的枪缨纹路分毫不差。
“陛下,户部递来宁远军饷清单,”王承恩捧着金漆匣子跪下,“毕自严尚书批注‘关宁军月耗十三万两,国库仅存百万,难支半年’。”
朱由检的指尖停在“定边剑”草图的枪缨处,那里恰好对应着《武穆遗书》里“以屯田养战”的批注:“让袁崇焕在宁远推行‘岳家军屯田法’,每亩抽粮三斗充军,剩下的……”
他忽然想起朱仙镇百姓抱马痛哭的场景,“让百姓能留口吃的。”
殿外,户部尚书毕自严正与钱谦益争执,算盘珠子砸在廊柱上:“辽东若再耗银,陕西的赈粮就要断了!你看这邸报,米脂县已经有人易子而食——”
钱谦益晃了晃袖中参须,目光阴冷:“毕大人是要学秦桧断岳家军粮?”
毕自严冷笑:“钱大人收着毛文龙的参货,倒想起忠良了?”
争执声被风雪吹散时,朱由检抽出另一封奏报,是毛文龙的“东江镇存粮可支三年”折子,折子边角的霉斑,竟隐隐形成狼头形状。
暮色中,钱谦益在会极门拦下温体仁:“温大人对袁崇焕的‘尽忠’纹章很感兴趣?”
他晃了晃袖中参须,“听说东江镇的毛帅,最近得了块刻着‘秦’字的玉佩……”
温体仁冷笑一声,算盘珠子打得山响:“钱大人可知,宁远送来的军粮里,掺着后金的狼毛?”
二人身后,值夜的小太监正往火盆里添炭,火星溅在地上,竟拼出“党争”二字,转瞬又被风雪掩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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