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城的刑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,与三年前渭水河畔的杀戮不同,这次刽子手举起的刀刃,对准的是曾经秦国最尊贵的公子——嬴虔。
嬴月站在我身侧,素白的裙摆上还沾着昨夜救火时的烟灰,发间银簪随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晃动。
“时辰到!行刑!”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,嬴虔被押至刑台前。
他的目光扫过人群,最后落在嬴月身上,眼中的怨毒如毒蛇吐信,“月儿,你当真要看着家伯受刑?”
嬴月攥紧我的衣袖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声音却冷得像冰:“家伯,秦法如铁,侄女不敢徇私。”
她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“况且,您当年教导月儿,身为嬴氏子弟,更应以身作则。”
嬴虔闻言,仰天大笑,笑声里满是悲凉与不甘:“好!好一个以身作则!卫鞅,你满意了?”
他转向我,眼中杀意尽显,“今日你斩我,他日我定要你百倍偿还!”
我握紧鹿卢剑,剑身上还留着昨夜与嬴虔对峙时的缺口。
“公子虔,秦法公正,今日之刑,是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说罢,我挥剑而下,嬴虔的鼻子应声而落,鲜血喷溅在嬴月的裙摆上,晕染出一朵朵狰狞的红梅。
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,老氏族的人纷纷咬牙切齿,暗中握紧了拳头。
而嬴月却站在原地,身体僵硬如石雕,任由鲜血溅在身上。
直到我伸手替她擦拭脸颊的血渍,她才如梦初醒,猛地推开我,踉跄着奔向嬴虔。
“家伯!”她跪在嬴虔身边,泪水夺眶而出,“月儿对不住您!”
嬴虔却一把推开她,怨毒地说:“滚!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女!从今往后,你我恩断义绝!”
看着嬴月绝望的神情,我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。
前世她因我失去父亲,今生又因我与伯父决裂。
我想上前安慰,却又深知,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。
当夜,商鞅府被老氏族的人围得水泄不通。
他们高举火把,叫嚣着要为嬴虔报仇。
嬴月站在府门前,手持长剑,身上的血迹未干,宛如浴血的修罗。
“想要报仇,先过我这一关!”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,透着一股决绝。
我赶到时,正看见她与几个老氏族的武士缠斗。
她的剑术本就不精,又受了伤,渐渐落了下风。
眼见一把长剑就要刺中她的要害,我飞身上前,用鹿卢剑挡下攻击,同时将她护在身后。
“月儿,你为何如此莽撞?”我焦急地问。
她却倔强地说:“他们要杀你,我就跟他们拼了!”
说着,又要冲上前去。
我一把拉住她,将她紧紧搂在怀里:“别去,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受伤!”
就在这时,秦孝公的援兵赶到,驱散了老氏族的人。
嬴月靠在我怀里,疲惫地闭上了眼睛,喃喃自语:“鞅,我好累……”
经此一役,老氏族与商鞅一派的矛盾彻底激化。
朝堂之上,甘龙、杜挚等人联名上书,要求严惩商鞅,废除新法。
秦孝公看着满朝文武的争执,神色愈发阴沉。
“先生,如今该如何是好?”
退朝后,秦孝公将我留在宫中,神色凝重地问。
我望着他案头嬴月所绣的玄鸟衔蛇图,坚定地说:“君上,新法已初见成效,此时若废除,前功尽弃。老氏族的反抗,臣愿以性命担保,定能平息。”
秦孝公盯着我,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:“先生可知,为了新法,你已经失去太多。月儿她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,“寡人看得出,她对你情深意重,可你却一次次将她推至风口浪尖。”
我心中一痛,低声说:“臣何尝不知。可臣身为秦臣,身负变法重任,有些事,不得不为。”
秦孝公叹了口气:“罢了,你且回去吧。好生照顾月儿,她是姑母唯一的血脉,寡人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伤害。”
回到商鞅府,我发现嬴月正在整理她父亲和伯父的遗物。
她的神情平静得可怕,仿佛已经麻木。
“月儿,”我轻声唤她。
她抬起头,眼中没有一丝波澜:“商君,有何吩咐?”
这一声“商君”,像一把利刃,直直刺进我的心口。
“月儿,别这样。我知道你怨我,恨我,可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秦国,为了我们的理想。”
她冷笑一声:“理想?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。为了你的理想,我失去了父亲,失去了伯父,失去了所有的亲人。下一个,是不是轮到我自己了?”
“月儿,我……”
我一时语塞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她站起身,将遗物收好,说:“商君,从今日起,我会继续帮你推行新法,就像前世一样。但请你记住,我们之间,只有君臣之谊,再无其他。”
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,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。
明明重生回来,想要改变命运,想要护她周全,可到头来,却把她伤得更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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