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青观废墟的断墙在暮色中滴血时,我终于摸到了藏在神像眼窝里的残魂。
那是初代观主与雀妖的灵脉所化,形如两簇交缠的流火,在瓦砾间忽明忽暗,映着谢怀瑾送给我的桃木簪——簪头缺角处的金鳞,此刻正与流火共鸣,像在唤醒百年前被剜去的记忆。
“孩子,过来。”
沙哑的声音从断簪残片传来,是初代观主的残魂。
他的灵体缠着雀妖的羽鳞,每片都泛着与我相同的金红,“熊三的娘,当年是被蛇妖附身的。”
残魂突然分化出一段记忆,我看见十年前的雨夜,熊三的娘蜷缩在山神庙,颈间蛇鳞印记正在吸她的血,而我当时还是雏鸟,本能地啄向那印记,却被她误认为是凶手。
“她临终前塞给你半片羽鳞,是为了让你带着她的歉意转世。”
雀妖的残魂补上,羽尖划过我腕间羽鳞,“熊三看见的齿痕,是蛇妖离体时留下的。”
废墟外突然传来狼嚎,七十二盏引魂灯破雾而来,映出番僧扭曲的脸。
他手里攥着熊三的手腕,后者眼中泛着蛇瞳的幽光——是被种下了“蚀心蛊”。
“妖物!”熊三的声音混着蛇信声,脸上的疤痕在火光下裂开,露出底下的蛇鳞,“你吸干我娘的血,现在还要害谢怀瑾!”
我握紧桃木簪,簪头的金鳞突然发烫。
谢怀瑾的血还残留在簪子上,混着我的妖力,竟让废墟地面浮现出初代观主刻的共生阵。
“熊三,”我开口,声音混着废墟的风,“你娘临终前掌心的羽鳞,是我为了救她啄下的。当年吸她血的蛇妖,此刻正在你体内。”
番僧突然掐诀,引魂灯爆发出青光,熊三的瞳孔彻底变成竖线。
他挥刀劈来,刀刃上缠着蛇毒,却在触到我腕间羽鳞时崩裂——那里有谢怀瑾用灵脉刻的“万毒不侵”阵。
“没用的!”番僧尖笑,“他中了蚀心蛊,除非剜出心脏,否则永远是我的傀儡!”
断墙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,谢怀瑾被执法长老的弟子拖进来,腕间的金红纹章已被锁链封死。
他看见我掌心的桃木簪,眼中闪过释然,却在看见熊三的蛇瞳时怔住——那是十年前在山神庙,他师父斩师娘时,师娘眼尾曾闪过的相同幽光。
“原来你一直在用蛇妖的残魂控他。”
谢怀瑾咳血,“就像当年师父控师娘那样。”
番僧的脸色骤变,他显然没想到谢怀瑾会记起观中禁术。
初代观主的残魂突然化作流火,缠上引魂灯,灯芯“滋滋”作响,露出底下刻着的“夺舍阵”——正是当年天青观用来控制妖修的禁术。
“你们以为斩妖是替天行道?”
雀妖的残魂尖啸,羽鳞扫过番僧眉心,“不过是想夺妖修灵脉,壮大自己!”
熊三突然抱住头惨叫,蛇形刺青从他袖口爬出,在地面聚成当年咬死他娘的蛇妖虚影。
“没错,是我吸干了她的血!”蛇妖借熊三之口大笑,“可你这雀妖后裔,当年竟敢啄伤我!”
它扑向我,毒牙却在触到桃木簪时融化——簪头的金鳞,正是蛇妖的天敌。
谢怀瑾趁机挣断锁链,扑过来替我挡住番僧的佛珠。
那串佛珠刻着他的真名,每颗都缠着他的灵脉,此刻正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“灵百,看共生阵!”
他踢开瓦砾,露出初代观主刻在地面的阵图,“用你的血滴在阵眼,我来引动灵脉!”
我望着他后颈几乎褪尽的羽鳞胎记,突然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。
咬破舌尖,妖血滴在阵眼的瞬间,谢怀瑾割开手腕,将血淋在阵图边缘。
两股血交融的刹那,废墟地面浮现出比翼鸟的光纹,与我们在冰洞画的一模一样。
“当年我们不敢焚心,”初代观主的残魂融入阵图,“现在你们敢吗?”
番僧祭出本命佛珠,七十二颗珠子缠着劫火砸来。
谢怀瑾突然抱住我,将我按在阵图中央,自己背对着佛珠。
“还记得在公堂说的吗?”
他的血滴在我额间,“这次换我护你。”
可我看见他掌心早已刻好的“焚心咒”,那是要用灵脉为引,与我同葬劫火。
“不!”我反抱住他,将妖力强行渡进他体内,“是我偷了你的灵羽,偷了你的阳寿,这次该我护你!”
我们的血在阵图上沸腾,比翼鸟的光纹渐渐变成血色,引动了天上的劫云。
熊三突然清醒,看见地面的记忆投影——他娘临终前含笑的脸,掌心握着的半片羽鳞,正是我当年啄下的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跪在地上,蛇妖虚影在劫火中消散,“我……我错了……”
番僧的佛珠砸在谢怀瑾背上的瞬间,共生阵彻底亮起。
我看见初代观主与雀妖的残魂化作流光,融入我们的灵脉,谢怀瑾后颈的羽鳞胎记重新亮起,与我腕间羽鳞拼成完整的“共生”二字。
“原来焚心不是死,”他贴着我的额头笑,“是让灵脉在劫火中重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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