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道里的风带着铁锈味,江云舒听见抽泣声时,凌霜月的白衣已被扯住。
小女孩抱着破玉佩,脸上的泪痕冻成冰碴:“大姐姐的衣服……和杀爹爹的人一样。”
她的玉佩边缘刻着残缺云纹,正是青霄宫弟子的信物。
凌霜月僵在原地,看见小女孩袖口的补丁,是青霄宫“松纹”的变形,想起玄冰宫典籍里写的“斩草除根”。
三年前衡山小镇的屠杀,父亲说是“魔教余孽作祟”,可此刻小女孩的眼睛,像极了她在禁地见过的、姑母年轻时的画像,尤其是眼尾那颗泪痣,和母亲的一模一样。
“他们说爹爹是青霄余孽……”小女孩的手指抠进凌霜月的掌心,“可爹爹每天都给我编松纹草绳,就像大姐姐腰间的剑穗。”
凌霜月低头,看见自己的冰魄剑穗上,霜花与松纹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——那是姑母临终前给她换的剑穗,说“霜雪与松涛本就该共生”。
而她不知道,这剑穗的纹样,正是当年姑母与陆清远合创剑诀时,用彼此的剑穗交织而成,就像小女孩手中的草绳,看似脆弱,却能编成最牢固的结。
江云舒接住小女孩要掉落的玉佩,缺口处的云纹让他想起母亲的碎玉。
突然,通道深处传来铁器碰撞声,几个穿玄冰宫制服的人出现,袖口绣着青鸾纹——正是大长老的标志。
小女孩突然尖叫:“就是他们!爹爹说青鸾纹是舅舅的标志……”
凌霜月的呼吸骤停。
青鸾纹是玄冰宫旁支的族徽,只有宫主一脉的近亲才能佩戴。
她想起大长老祭拜姑母时,曾说“阿姊若肯回头,青鸾纹本该绣在你衣上”,原来母亲当年逃离玄冰宫,不仅放弃了宫主之位,更将青鸾纹的荣耀,留给了她的亲弟,而现在,这荣耀却成了屠戮亲族的利刃。
“杀了他们。”
带头者抽出冰刃,面罩下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大长老说,青霄余孽连稚子都不该留。”
凌霜月看见他的手在抖,袖口的青鸾纹被血浸透——那是对亲族的屠戮,也是对信仰的背叛。
她突然想起,自己十三岁那年,大长老曾送她一支青鸾纹发簪,说:“霜儿,你母亲若在,定会喜欢看你戴这个。”
那时她不懂,为何发簪内侧刻着“雪”字,现在才明白,那是大长老对姑母的执念,是他永远说不出口的“阿姊”。
小女孩被江云舒护在身后,却仍伸出手,抓住凌霜月的衣角:“大姐姐的剑……能不能不杀我们?”
冰刃袭来的瞬间,凌霜月的冰魄剑本能出鞘,却在看见对方袖口的青鸾纹时偏了半寸——那是母亲当年绣给她的纹样,是她儿时觉得最美的图案,是大长老每次见她时,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。
“你是玄冰宫的叛徒!”
杀手的剑划伤她的手臂,血珠滴在小女孩的玉佩上,竟与缺口处的云纹共鸣。
凌霜月突然想起父亲书房的密卷,里面记载着玄冰宫旁支的处决令,执行者一栏,赫然盖着大长老的印鉴——原来他追杀的,不仅是青霄余孽,更是所有可能揭露他背叛姊姊的人,包括他自己的亲族。
江云舒的松纹剑劈开冰刃时,小女孩的玉佩碎了。
她蹲在地上捡碎片,忽然看见其中一片映出凌霜月的倒影:白衣染血,剑穗残破,却仍护着她。
“大姐姐的眼睛……和爹爹说的仙女一样。”
小女孩把碎玉塞进凌霜月掌心,“爹爹说,仙女的眼泪能化霜为露。”
凌霜月的眼泪终于落下。她想起姑母在月下说的“剑不分正邪”,想起大长老在坟前的哭诉“阿姊为何不肯看我一眼”,想起父亲批改公文时,笔尖在“青霄余孽”四字上划出的深痕。
而最清晰的,是小女孩掌心的温度,和她六岁那年,母亲护着她躲在暗格里时,掌心的温度一模一样,同样的温暖,同样的颤抖,同样的,即将消失在冰刃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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