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瓷茶杯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,周楠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我刚拿到的中医理疗师资格证封面。
烫金字体在落地灯的暖光里明明灭灭,像极了他昨夜吻我指尖时,眼底忽闪而过的星芒——那时我还以为,我们真的能重新开始。
婆婆端着中药碗站在玄关,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——那碗治肩颈劳损的汤剂,我已经喝了整整三个月。
"所以你打算一辈子干这个?"
周楠的声音突然冷下来,指节敲在证书上的力道带着怒意,"我妈昨天去菜市场,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娶了个'捏脚的'......"
他没说完的话被中药的苦味呛在喉咙里,我看见婆婆端碗的手剧烈颤抖,褐色药汁泼在她绣着玉兰花的围裙上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,张总发来消息:"国际理疗研讨会邀请函已寄,你的推拿手法视频被选为开场案例。"
屏幕映出我泛青的眼下纹,想起上周给一位中风患者做康复按摩时,他女儿哭着说"妈妈终于能抬手梳头发"。
那些被周楠称为"下贱"的时刻,却是别人眼里的光——除了他,除了我的表姐。
"我明天就搬出去。"我把证书收进帆布包,肩带蹭过锁骨下方的旧淤青——那是给拳击手做筋膜放松时留下的,也是表姐曾说"做我们这行,身上没伤说明没本事"的证明。
周楠猛地起身,木椅在地板划出刺耳鸣叫:"王雨柔,你非要把我们全家的脸都丢尽吗?"
他的影子笼罩过来,后颈红痣在情绪波动下涨得发紫,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——就像我和他之间,那道被表姐亲手撕开的伤口。
婆婆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坚决:"小柔,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,放在客房衣柜第三层。"
她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微微发颤,手里还攥着块沾着药汁的手帕,"当年你妈走的时候,攥着你的工牌说'我女儿的手能救人'......"
周楠的瞳孔剧烈收缩,像被人突然扯开伤疤。
我想起母亲火化那天,他西装革履地站在殡仪馆,悄悄把我的工牌从遗像旁拿走,说"别让伯母在天上看着难过"——那时他不知道,工牌背面写着母亲的医疗费缴费单编号。
此刻婆婆从围裙口袋掏出个红布包,里面是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银镯子,镯身上刻着模糊的"平安"二字。
"她从来没觉得我丢人。"我把镯子套上手腕,银质边缘蹭过虎口的茧,"反而是我们......"
喉咙突然哽住,那些藏工牌、改简历、在深夜卫生间用表姐给的精油掩盖推拿油味道的日子,像潮水般漫上来。
周楠的喉结动了动,想说什么却被门铃声打断——是表姐,她涂着宝蓝色指甲油的手指正按在门铃上,和五年前她来参加我们婚礼时一模一样。
快递员举着个雕花礼盒:"王小姐,这是VIP客户寄来的谢礼。"
打开盒盖的瞬间,周楠猛地夺过里面的翡翠平安扣,摔在地上碎成两半:"什么客户会送这种东西?你是不是......"
他没说完的污言秽语被我狠狠甩在脸上的证书打断,证书里掉出一张泛黄的收据——那是我当年向表姐借高利贷给母亲治病的凭证,月息30%。
"这些年你用的手表、西装,哪样不是我用干净手艺赚的?"
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,右肩却传来刺骨的痛——那是连续三小时给客人做脊柱矫正留下的后遗症,也是表姐说"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"的后果。
周楠盯着我发抖的指尖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向卧室,再出来时手里攥着个黑色U盘——里面是他偷偷去表姐的会所,用高薪买通网管恢复的监控录像。
"这是你会所的监控录像。"
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戾,"我昨天找技术部恢复了......"
屏幕亮起的瞬间,我看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,自己被醉汉按在沙发上的画面。指甲划过对方手背的血痕清晰可见,而画面外传来表姐的呵斥:"不想干就滚!"
——这句话,她当年也对母亲说过,因为母亲求她不要让我做这行。
婆婆的惊呼混着瓷器碎裂声,我却听见自己心脏炸裂的轰鸣。
周楠的脸在屏幕蓝光中扭曲成陌生的模样,像极了那些在表姐的会所贵宾室里用油腻手指捏我下巴的男人。
翡翠碎屑扎进掌心,我想起母亲说"别告诉别人你在会所工作"时,眼里的恐惧与愧疚——她不知道,表姐以母亲的医疗费为要挟,逼我签下了三年卖身契。
"原来你说的'特殊服务邀请'都是真的......"周楠的声音带着哭腔,U盘被他捏得变了形,"你让我怎么相信,你现在没在做那些事?"
窗外突然滚过闷雷,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,像极了五年前我在表姐会所的员工通道哭到窒息时,暴雨拍打铁皮屋顶的声响——那时我刚满十九岁,母亲的化疗费还差十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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