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用舌头舔去沈砚伤口上的黑毒时,舌尖传来针扎般的灼痛——那是南疆巫咒特有的反噬,像无数细小的毒针在刺探我的妖力。
阿翠在我身后急促地踱步,蹄腕处未愈的毒痕渗出黑紫色汁液,滴在溪石上竟腾起白烟,可她仍固执地用脑袋撞向我的侧腹:“姐姐!你忘了百年前天劫时,长老说过‘凡人与巫咒同路,必是引妖陷阱’吗?”
我的鼻尖蹭过沈砚冰凉的耳垂,却在他散乱的发丝间嗅到一丝极淡的、不属于巫咒的气息——那是书卷上的墨香,混着雨后青石板的潮气,像极了百年前我在山脚下偷看过的、书生们晾晒的诗卷。
他睫毛剧烈颤抖着,干裂的嘴唇翕动,竟吐出半句模糊的诗:“‘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’……鹿……鹿仙……”
这凡人为何会念宋人词句?
他眉骨高挺,鼻梁却生得有些秀气,不像猎户般粗粝。
方才他握枯枝的指节虽泛白,指尖却有层薄茧,倒像是常年握笔的手。
阿翠总说凡人皆有獠牙,可他此刻浸在溪水里的模样,像片被秋风揉皱的宣纸,薄得让我疑心再碰就会碎。
“他念的是秦少游的词。”
我扭头对阿翠说,舌尖的灼痛让声音发颤,“凡人中也有不炼妖的书生,或许他只是迷路的旅人。”
阿翠猛地用前蹄踏碎一块鹅卵石,碎石溅在沈砚袖口,惊得他瑟缩了一下。
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,鬃毛因愤怒而根根竖起:“书生?哪有书生腿上插着困灵纹箭簇?上月那只被炼成丹的刺猬精,身上也有这种巫咒!”
她尾尖的藤蔓护符突然亮起强光,藤蔓纹路里渗出的绿光滴在沈砚伤口上,竟将蔓延的毒线逼退了半寸——那是她用自身妖力替我分担巫咒反噬。
沈砚突然抓住我的前蹄,指腹触到我掌下的肉垫时,他浑身一颤,像触到什么烫物。
“别……别管我……”他咳着血沫,却仍努力将我推开,“巫咒……会连累你们……”
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泥垢,却偏偏在推开我时,指尖刻意避开了我掌下的仙泽穴位——这个细微的动作,让我心头莫名一震。
阿翠的蹄子重重踏在沈砚手边的泥地上,溅起的泥浆糊了他半张脸:“知道会连累还不放手?我姐姐的鹿丹若被你这巫咒玷污——”
“阿翠!”我用尾巴卷住她的脖颈,“他在推我离开,是不想连累我们。”
我低头看向沈砚,他已疼得闭上眼,喉结滚动着,却仍从牙缝里挤出字句:“走……往东边……那里有棵三百年的银杏树,树根下……能避巫咒……”
三日后,当我用妖力逼出沈砚腿上的毒箭时,他疼得浑身发抖,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哼出声。
阿翠在洞口织藤蔓屏障,故意将叶子弄得“沙沙”响,眼神像淬了冰的藤蔓,直直刺向沈砚藏在草堆里的行囊——那行囊边角露出半卷书,封皮上用朱砂写着“山海经?妖物志”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沈砚突然睁眼,视线撞上我望向南疆方向的目光。
他撑起身子,从行囊里摸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半块硬掉的桂花糕:“山下买的,你……尝尝?”
桂花糕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,竟让我想起阿翠用百年灵芝酿的酒。
可阿翠今早用蹄子在洞壁刻下的“慎”字还新鲜着,她昨夜替我守夜时,蹄腕的毒痕又深了一分。
沈砚的指尖擦过我鼻端时,我看见他袖口内侧绣着朵极小的、南疆特有的“引魂花”——那是巫蛊师常用的纹样。
“姐姐,他袖口的花!”阿翠突然低吼,藤蔓“啪”地抽在沈砚手腕上,桂花糕散落一地。
沈砚迅速拢起袖子,却在抬眼时,目光撞上我颈间鹿丹的七彩光晕,那眼神里的贪婪一闪而过,快得像错觉。
“我……我娘是南疆人,”他慌忙解释,声音发颤,“这是她绣的平安符……”
他捡起一块桂花糕,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灰尘,递到我嘴边,“鹿仙,我知道你们救我是好意,可我……我中了巫咒,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他垂下眼,睫毛在暮色里投下阴影,“若不是为了找一味药救我妹妹,我也不会误入这片森林……”
“妹妹?”我凑近他,闻到他衣领里藏着的、另一股微弱的少女香气。
阿翠的藤蔓护符突然“滋”地冒起青烟,她猛地转身撞向洞壁,碎石落下时,我看见她眼角竟凝着一滴露珠般的泪。
“他在撒谎!”阿翠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方才我去探他行囊,里面根本没有药材,只有一本《妖丹图谱》!”
她扬起蹄子,掌下果然沾着书页碎屑,上面用朱砂画着九色鹿丹的炼化法阵。
阿翠甩动蹄子,将《妖丹图谱》踏成碎片,书页碎屑中突然飘出半张泛黄的信笺,边角烫着柳如眉的凤凰火漆印。
“看!”她用蹄尖戳着信笺上的朱砂字,“‘鹿丹需引妖心为引,方可解柳氏血咒’——这是柳如眉母亲的笔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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