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霄：“？”
纪霄猜想过很多次，想陆雪舟会有什么反应，唯独没想到陆雪舟的反应竟然是问他想不想死。
难道是他误会了？
陆雪舟对他身体压根没兴趣？
不应该啊，昨天他洗澡不小心摔倒，陆雪舟进来时那个表情，还有抱他时的反应，不像是无欲无求的神啊。
或者是他最近吃胖了？
绝对是！
乔姨每天做那么多好吃的，他吃了睡睡了吃，虽然没称体重，但绝对胖了好几圈！
尤其是腰！
心绪千转百回，纪霄还是不死心，那一刻说不上是什么作祟，他脱口而出一句：“被你做死在床上也不是不行。”
陆雪舟笑了。
那声音低沉，像是裹着万钧雷霆：“纪霄，你真是好样的。”
纪霄只觉头皮发紧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挨揍了，但陆雪舟只是深深看他一眼，随即就驱着轮椅驶向门口。
纪霄急了：“陆雪舟！”
“陆雪舟你等等！”
男人对此充耳不闻，连头也没回一个，就这么到了门口。
“陆雪舟你给我站住！”
眼见着人就要离开视野，纪霄下意识起身就要追，但他手还打着石膏，脚踝也疼，一脚下地便失去平衡，狠狠摔在了地上。
头晕眼花之际，纪霄只听见轮椅刮过地板的刺耳声，一道阴影笼罩下来，紧接着他的衣襟被拽住，整个人像是木偶般被提了起来。
“你是不是真的想死！”
男人压着声音，眼底猩红一片：“真想死我现在就弄死你！省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费劲作践自己！”
纪霄怔住。
不是被吓的，陆雪舟说得那么恐怖，可他知道这股愤怒从何而来，甜蜜混着酸涩一拥而上，一时竟让他眼眶发热。
“陆雪舟。”他叫男人的名字，声音里带着哑，“我疼。”
撒娇的语调里裹着委屈，配上青年泛红的双眼，陆雪舟那股烧得正旺的火，骤然就被淋了一盆冷水。
他沉默地看着纪霄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才咬着牙道出一句：“就知道扮可怜，怎么不直接疼死你算了！”
“没扮可怜，是真的疼。”
纪霄没说谎。
就算打了石膏，他的左臂有时候也会疼，不在家里叫疼，是觉得没必要，只跟陆雪舟叫疼，一方面是想哄陆雪舟心软，另一方面，是他只在乎陆雪舟，也只愿意跟陆雪舟袒露这份脆弱。
两人对峙片刻，最后还是陆雪舟先松了手：“我打电话给医生。”
纪霄顺势抱住男人的腰，把脸埋进对方腹部。
“陆雪舟，我没作践自己。”
“松开。”
纪霄抱得更紧了：“我没有不惜命，纪宴有心脏病，如果真让车撞上去，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，我不能看着他去死。”
陆雪舟沉默一瞬，还是没压住火：“所以你就打算替他去死？”
“我没这么打算过。”纪霄轻声解释道，“我知道那车撞不死我，只会受点轻伤。”
粉碎性骨折算轻伤？
你知不知道你左手差点就废了！
“对不起。”
一句道歉瞬间让陆雪舟所有的话都胎死腹中。
“我也不是在作践自己，就是想哄哄你，而我现在拥有的，能拿得出手的，就只有我自己。”
“可你不要我。”
“陆雪舟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，你教教我吧，教我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做，才能让你不生气，让你理我。”
陆雪舟张了张嘴，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他不是不要。
而是要不起。
事情发生到现在，他也终于在纪霄的几句话里，看到了那个卑怯又无能的自己。
他的确生气。
气纪霄不顾性命推开纪宴，气纪霄事后仍在嬉皮笑脸，丝毫不把这件事当事。
但他更气自己。
气自己是个瘸子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。
说到底，纪霄只是被迁怒罢了。
“我保证，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，也不会让你担心，所以不要用这件事判我死刑。”
“我会疯的。”
夕阳被地平线吞没，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，夜幕悄然爬上树梢，随风摇曳。
“纪霄。”
陆雪舟垂眸，看向抱着他腰的青年。
“你看到了，我是个残废，也许一辈子都站不起来，也许以后你还会遇到危险，但不论是什么危险，你都只能独自面对。”
走廊的灯斜着洒进来，却被男人遮挡得彻底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隐在暗处，眼神却像于黑夜中捕食的猎豹。
“即便是这样，你也要我的爱吗？”
这是陆雪舟第一次说到爱这个字眼，那样美好的东西，从他嘴里说出来，却平白让人觉得危险。
就好像风景美如画的湖面下，随时会跃出一只吃人的怪兽。
纪霄笑了。
笑得不可一世，像是个明知口袋里只剩下一个金币，仍旧要赌出性命的赌徒。
“陆雪舟，我不怕死。”
他说。
“我就要你爱我。”
陆雪舟也笑了，漆黑夜色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，他俯下身，抬起青年下巴，吻了上去。
这是个并不激烈的吻。
甚至说得上缱绻。
但陆雪舟吻得很深，再加上这个姿势，纪霄几乎只能被迫接受。
青年被逼得脸颊通红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，男人拂去他眼角水渍，动作却没有丝毫怜悯，只透着股要把人吞吃入腹的狠。
为什么纪霄只有一只手，却能稳稳地抱住他？
为什么让纪霄亲口说要？
他陆雪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，他给了机会，但爱是纪霄要的，所以不管后面变成什么样，纪霄都得要！
纪霄要做他的人，那就永远是他的人。
死了也得是他的鬼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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