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咨见蒋毅应允,面露喜色:“蒋医曹请讲!”
“其一,”蒋毅声音清朗,“在下欲于颍川城内择一合适之地,设立一所医馆。此馆非仅为坐堂行医,更要广招有志于医道之学徒,不论出身,唯重品性与向学之心。在下将亲授医理,尤其是外伤急救、疫病辨识与防治之法,旨在培养更多通晓实用医术之人,散布于乡野闾里,使良医不再囿于郡城,百姓疾苦得以及时纾解。”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医疗人才的培养基地和防疫网络的中心节点。
张咨捋须沉吟:“设立医馆,教化生徒,此乃善举,利在长远,本官自当支持!地点、钱粮,府库会酌情拨付。”
“其二,”蒋毅的目光更加锐利,“疫病防治,重在防微杜渐,非一人一馆之力可成!必须全民动员,形成习惯!恳请太守大人明令颁行全郡:一、推行‘沸水饮用’之制,无论军民,凡饮用水源,务必烧沸放凉后方可饮用;二、凡发现高热、吐泻、出疹、咳血等疑似疫症者,需立即上报,强制隔离于专门场所,由医官统一诊治,其居所、衣物、用具必须严格消毒;三、战时及战后,须及时妥善掩埋或焚烧尸体,严禁抛尸荒野或浅葬于水源附近!此三条,乃防疫之根基,性命之所系!”
张咨的眉头微微蹙起。第一条“喝开水”尚可理解,但后两条涉及强制隔离和尸体处理,触动民间根深蒂固的习俗,阻力之大可想而知。他缓缓道:“蒋医曹心系黎民,所虑深远。只是……民间旧俗难改,恐生怨怼,执行起来,殊为不易啊。”
蒋毅早有准备,退一步道:“大人所虑极是。改革旧习,非一日之功。可先从官府吏员、郡兵驻军开始严格施行,树为典范。同时,由医馆学徒及衙役组成宣讲小队,深入街巷乡亭,反复申明利害,印制简明告示广为张贴。待军民初见成效,百姓自然信服,再逐步推行全郡。此乃‘先立标杆,再推及众’之策。”
张咨眼中精光一闪,抚掌赞道:“好!此策稳妥!蒋医曹不仅医术高明,更兼治事之才!就依你所言!即日起,蒋毅便是我颍川郡医曹掾!主管全郡医药、防疫、官办医馆及一应相关事宜!所需人手、钱粮,具文上报,本官鼎力支持!”他当场唤来主簿,签署任命文书,并加盖太守印信。
离开庄严肃穆的太守府,走在熙攘的颍川街道上,阳光有些刺眼。徐庶用力拍了拍蒋毅的肩膀,由衷笑道:“恭喜蒋兄!贺喜蒋兄!得此实职,手握权柄,你那些济世救人的宏愿,推行起来可就名正言顺、事半功倍了!再不必如之前那般,事事需借他人之力或苦口婆心劝导了。”
蒋毅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,反而眉头微锁,低声道:“元直兄,福兮祸所伏。骤得官职,声名愈显,我这‘夷州’出身,无根无基,恐怕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树欲静而风不止啊。”
一旁的戏志才闻言,深有同感地咳嗽了几声,苍白的脸上带着忧虑:“蒋兄所虑极是。颍川士族盘根错节,最重门第。你以白身骤登高位,掌管关乎民生的要职,那些自诩清高的世家子弟,心中岂能平衡?嫉妒之心,最是伤人无形。蒋兄日后行事,务必慎之又慎,滴水不漏,方不给小人以可乘之机。”
正说话间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伴随着呼喝之声。只见一队鲜衣怒马的人马从长街那头疾驰而来,为首者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锦衣青年,面容骄矜,策马扬鞭,对路上闪避不及的行人视若无睹,马蹄溅起一片尘土。队伍嚣张地掠过蒋毅三人身侧,那青年甚至用眼角余光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,扬长而去。
“哼!”戏志才被尘土呛得又咳了几声,面露不豫。
“那是何人?如此跋扈?”蒋毅望着远去的烟尘,问道。
徐庶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无奈:“颍川荀氏子弟,荀闳。其叔父便是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。荀氏乃颍川第一等的高门望族,累世公卿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。莫说寻常官吏,便是太守张大人,对荀氏也需礼敬三分,轻易不敢开罪。”他顿了顿,“这荀闳,仗着家族之势,在颍川城内,向来如此。”
“荀彧……”蒋毅心中一动,这个名字如雷贯耳,未来曹操的“王佐之才”,“他如今在何处?”
“文若先生?”戏志才接口道,“以其才名,早已被举荐入洛阳为郎官,侍奉天子左右了。怎么,蒋兄识得文若先生?”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探究。
蒋毅立刻收敛心神,淡然道:“荀文若清名远播,天下谁人不知?只是久闻其名,未曾得见罢了。”他巧妙地将“认识”转化为“闻名”。
回到城西新设的医馆——“济仁堂”,蒋毅惊讶地发现,蔡琰那抹清丽的身影,正静静伫立在院中那株初绽新叶的梧桐树下等候。她今日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浅绿色襦裙,外罩月白色半臂,清新淡雅如初春新柳,与这充满药香的院落奇异地和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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