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忠与身旁羽扇轻摇的庞统霍然对视,凝重如铅坠心。张辽败退至此!如此凄惨!西域糜烂,十倍于预想!贾诩的毒牙,已咬穿了交州西进的筋骨!
“开寨门!接应!” 黄忠炸雷般的吼声撕破沉寂,“高德!点五十轻骑,出寨接应,驱散胡狗!斩尽杀绝!赵统!备担架、热水、伤药!所有能用之药,尽数搬来!甘述!带‘猎犬’,沿溃兵来路清理痕迹!快!”
军令如疾风,隘口瞬间化为精密战器,轰然运转。
一个时辰后,沉重包铁寨门在绞盘呻吟中升起。门洞阴影里,率先涌入的是浓烈刺鼻的混合气息——血腥、汗臭、草药、绝望。紧接着,是踉跄如鬼魅的人影。
为首者,正是张辽(张文远)。高大身躯佝偻,每一步似踏刀尖。曾经令西域小儿止啼的刚毅面庞,惨白如金纸,唇裂乌紫,眼窝深陷布血丝。破碎玄甲已弃,裹着件沾满泥污血渍的褴褛皮甲。左肩处骇人隆起,肮脏麻布层层包裹,暗红血水不断渗出,浸透布料,散着腥甜与腐败的恶臭。右手拄着粗糙木棍,左臂瘫软垂落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风箱般的嘶鸣。身后残兵,惨不忍睹:交州兵眼神涣散,互相搀扶;扶南蛮兵藤甲碎如败絮,露出狰狞伤口;仅存的昆仑奴勇士,如移动废墟,扛着重伤员。不足八百人,皆似血池地狱爬出的恶鬼,疲惫、伤痛与恐惧压垮了最后的精神。
张辽踉跄欲扑倒于寨门门槛之际,一双布满老茧、沉稳如铁钳的大手牢牢扶住他双臂。
“文远!” 黄忠声音低沉如磐石,瞬间驱散张辽眼前黑暗。近距离看着那肿胀渗血的肩头,感受着滚烫(高热)与无法抑制的颤抖,老将虎目中痛惜与怒火交织,“回来就好!活着回来就好!”
张辽抬头,看着黄忠坚毅如铁的脸,环顾四周阵列严整、目光坚定的守军,屈辱、悲怆、劫后余生的情绪冲喉而上。喉结滚动,沙哑如砂纸摩擦,字字带血沫:
“汉升兄…辽…愧对主公…无颜见交州父老…中了贾诩老贼…连环毒计…” 强撑精神,血淋淋复述疏勒河谷背叛、围攻、毒箭。言及阿图鲁等昆仑奴以血肉断后尽殁,声音哽咽,血泪盈眶。
庞统静静听着,羽扇停摇,细长凤眼寒光闪烁,拆解贾诩毒计。“贾文和,毒士之名,名不虚传!此败,非战之罪,乃敌占尽天时(离间)、地利(埋伏)、人和(合围),诡谲无所不用!将军身负重伤,犹能力战断后,护得部分袍泽工匠突围,忠勇盖世,壮烈无双!” 话语穿透人心,肯定勇武,点明败局,悄然抚平残兵心中阴霾。
“此地…非久留!” 张辽猛吸凉气,肩头剧痛,冷汗涔下,眼神却爆出最后清醒急迫,“贾诩…必鼓动更多胡骑追来!永昌…压力…”
“哼!” 黄忠怒哼如虎啸,赤血大刀猛顿地,石板绽裂!“来得好!老夫正愁没杀够!文远,你安心!永昌铜墙铁壁,老夫手中刀,定叫胡狗来多少埋多少!” 须发戟张,杀气冲霄,目光扫过惊魂残兵,声如战鼓擂响,“正好!用胡狗头颅热血,为文远将军,为所有血路杀回的弟兄,洗刷此败之耻!扬我军威!”
吼声回荡,冲淡残兵骨髓恐惧。
“甘述!” 黄忠转头厉喝。
“在!” 甘述猴般窜出,一脸兴奋。
“给文远将军,给弟兄们,好好看看永昌的‘宝贝’!让他们知道,这里,是胡虏坟场!” 黄忠大手一挥。
甘述唾沫横飞,连比带划:“将军请看!垛口后黑铁管子,‘破甲神机弩’,三百步穿三层甲!墙根陶罐,猛火油!加了硫磺硝石,沾上烧成灰!还有那,” 指向巨石垒砌的伪装掩体,“‘甘氏飞雷’发射架!一点火,轰!天女散花!专炸胡马!保管人仰马翻!”
张辽目光扫过狰狞防御器械:寒光闪烁的弩机,危险气息的油罐,致命杀机的飞雷。西域浴血时,后方交州进化的力量!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火,在屈辱伤痛冰封的心底艰难燃起。
“担架!抬张将军!” 黄忠见张辽精神稍缓,急令。健卒抬担架奔来。
张辽身体刚触硬木板,左肩深嵌骨中毒箭创口猛地传来撕裂剧痛!仿佛烧红钢针在骨缝搅动!眼前骤黑,喉头腥甜,“哇!”一口浓臭黑血狂喷而出,溅落冰冷石地!
“将军!”
“文远!” 黄忠庞统脸色剧变!
隘口后临时净室。浓烈草药难掩伤口腐败恶臭。张辽上身赤裸,固定于木床,半昏迷中因剧痛痉挛。左肩伤口彻底暴露——深可见骨,创周肌肉呈诡异青紫乌黑坏死,深嵌骨缝的乌黑箭簇狰狞,皮肉翻卷溃烂,黄绿脓液混暗红血水渗出,恶臭扑鼻。
华安,面色凝重如铁。他用沸煮小刀,小心翼翼刮除创周腐肉,每一下都引张辽剧烈抽搐痛苦呻吟。汗水浸透华安额发。
“将军所中之毒,乃西域‘七步倒’混合‘沙蝰’蛇毒!” 华安语速紧绷,向脸色铁青的黄忠庞统解释,“剧痛、麻痹、溃烂!若中毒之初,祖父亲至,或可拔箭剜肉,辅独门解毒汤剂,尚有一线生机。然如今…箭簇深嵌骨中,毒质随血入髓!更兼将军鏖战失血,一路颠簸,毒伤交攻…”
他以特制药水(黄连、雄黄、穿心莲为主,辅华佗珍贵解毒散)反复冲洗创口深处,乌黑脓血汩汩涌出,眉头死锁:“毒已入髓!此刻拔箭,立时毒血攻心,神仙难救!…只能尽力剜除表浅腐肉,以猛药灌洗,封穴缓毒…此乃饮鸩止渴,仅能延缓!最多…延缓三十日!三十日内,若不能抵龙编,请祖父或寻更高明圣手,将军…性命难保!”
结论如冰锤,砸在黄庞心上。
“三十日…” 黄忠看着血泊中挣扎的西域猛虎,拳骨捏响,怒火痛惜交织,“好!三十日就三十日!文远,撑住!永昌需你,主公更需你!华安,动手!用最好药!务必保住性命!”
华安深吸气,眼神锐利如针。取细长银针,沾特制麻沸散(效逊华佗原方),精准刺入张辽肩颈大穴。手中小刀,再次探向地狱般的创口,开始与死神争夺时间的残酷角力。剜肉声、压抑闷哼、血腥药味,交织成哀牢山深处最沉重急迫的旋律。
张辽的西域征途,葬于疏勒河谷血色黄昏;与死神的搏杀,却在西南边陲陋室中,刚刚启幕。永昌烽火,于哀牢寒风中,燃得愈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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