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磁炉的液晶屏跳动着妖异的蓝光,当温度攀升至98℃时,铜锅内壁的饕餮浮雕突然睁开第三只眼。林夏的围裙系带无风自动,在腰间缠出古怪的绳结——这恰是祖父临终前教她的"镇海结"。
凌晨三时十七分,十三种香料的复合气息在厨房形成螺旋状气旋。林夏注视着汤面浮动的牛油花瓣,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缺失了右耳。她伸手触碰发烫的青铜锅耳,指尖传来深海岩层崩裂的震颤,二十八颗灯笼椒在红汤里炸裂的脆响,竟与电视新闻里的地震波形完美契合。
"特别报道,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监测到里氏8.3级地震,震源深度......"女主播的声音突然扭曲成尖锐的鲸鸣,挂在墙面的铜制漏勺剧烈震颤,勺柄雕刻的狴犴兽首喷出咸涩水雾。林夏后撤半步,看着沸腾的汤底逐渐澄澈如镜,映照出正在撕裂的深海地壳。
那海底裂缝如同活物般蠕动着,暗红色岩浆与幽蓝冷光交织成血管状的脉络。当裂缝扩张到镜面三分之二面积时,冰柜门突然弹开,冷冻层的墨鱼丸滚落满地。林夏弯腰捡拾的瞬间,发现每颗丸子的鱼糜纹理都呈现出人脸轮廓,空洞的眼窝里渗出荧蓝黏液。
手机在料理台边缘高频震动,屏幕裂纹间渗出咸腥海水。猩红色警示框撕裂锁屏界面:「凌晨四点二十一分,西郊码头7号冷库,蓝环章鱼已寄生三名工人——陆九霄」。短信末尾的句号正在膨胀,化作血色漩涡吞噬着周遭像素,林夏的虹膜倒影里闪过八条荧光触须。
汤勺突然被无形之力拽向锅底,香叶与八角在漩涡中排列成北斗七星。当林夏捞出半片残缺的桂皮时,惊觉那竟是半块青铜残片,断裂处"永镇东溟"的篆文正渗出青黑色液体。冰鲜柜传来甲壳爆裂的脆响,原本冰冻的帝王蟹螯足正在增殖,关节处凸起的肉芽绽放成海葵状口器。
"您有新的外卖订单——"电子提示音裹挟着次声波震荡,接单屏闪现出二十份象拔蚌刺身需求。铜锅中央猛然腾起三米高的血色水柱,沸腾的汤雾在半空凝成透明人脸,那分明是三天前送来挪威三文鱼后失踪的海鲜贩子老周。
抽油烟机表面凝结的盐霜正在增殖,林夏转身取蒜瓣时,整面瓷砖墙化为深海视窗。发光的水母群托举着青铜棺椁掠过裂缝,棺盖缝隙钻出的触须与锅中的牛油红汤共振,每根吸盘都在喷射微型漩涡。林夏忽然想起祖父的警告:当火锅开始吞噬倒影时,必须立刻倒入十五年陈的豆瓣酱。
冷藏室突然传来密集的叩击声。林夏握紧雕花漏勺推开玻璃门,看见三十只九节虾正在撞击保鲜盒,它们的额剑刺破了塑料盖板,甲壳表面浮现出与海底裂缝相同的荧光纹路。最惊悚的是虾眼——那原本漆黑的复眼此刻映照着厨房场景,每只眼睛里都坐着正在煮火锅的自己。
铜锅发出的嗡鸣已接近鲸类求偶声,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她抓起祖传的紫铜炒勺,将珍藏的郫县豆瓣连坛摔进锅中。暗红色酱料接触汤面的刹那,整口铜锅悬浮离地十厘米,锅底镇海符咒投射出金色光网,将厨房笼罩在八角形的结界中。
海底裂缝的投影开始扭曲,青铜棺椁的触须疯狂抽打结界边缘。林夏突然嗅到腐烂海藻的气息,转身看见水槽排水口涌出沥青状黑潮,那些粘稠物质正在凝聚成人形。手机再次震动,新短信带着深海压力般的压迫感:「别让它们碰到豆瓣酱!切断电磁炉电源!!——陆九霄」
当林夏的指尖距电源开关还有0.3厘米时,整栋楼的电路同时爆出电火花。黑暗降临的瞬间,铜锅迸发的金光映出惊悚画面——那些人形黑潮的头部裂开七鳃鳗状口器,而冰箱里变异的帝王蟹已撞破钢化玻璃,增殖的螯足正抓向她的脚踝。
冰柜深处传来老周的呼救声,声纹却与铜锅震荡频率完全一致。林夏抄起滚烫的汤勺砸向变异蟹,飞溅的牛油在虚空燃起幽蓝火焰。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源,她看见自己映在瓷砖墙上的影子长出鳞状纹路,而海底裂缝深处正浮起无数青铜残片,每块都刻着林家祖辈的姓名。
"滋——"重启的电磁炉发出垂死般的哀鸣,铜锅重重砸回灶台。当光明重新灌满厨房时,黑潮人形与变异海鲜都已消失,只有瓷砖缝里残留的荧光黏液证明方才的凶险。汤勺里躺着半片青铜残片,断裂处"林氏镇海"的铭文正在渗血,而接单屏上的刺身订单数变成了猩红色的"23"。
林夏颤抖着摸出手机,发现通讯录里凭空多了个标注"深渊监察局第七科"的号码。当她按下回拨键时,听筒里传来深海压强般的寂静,以及某种巨型生物划动触须的湍流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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