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白璃,备轿。"沈烬起身时,旧衫下的银铃叮当作响。
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"最烈的火,总要烧到最痛的地方。"而此刻,御书房方向飘来的沉水香,正裹着某种宿命的热,往她喉间钻。
她整理了下鬓发,步出偏殿。
长廊尽头,御书房的飞檐在暮色里投下阴影,像只蓄势待发的鹰。
承乾宫的宫灯刚被晚风掀起一角,沈烬的步辇便停在了御书房外。
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是王妃,慌忙要跪,却被她抬手止住。
红珊瑚护甲划过朱漆门框,留下一道浅痕——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心思。
信中"昭儿"二字在脑内烧出焦痕,母妃的沉水香、楚昭每月十五跪在承乾宫的侧影、昨夜他说"我信你"时眼底的星子,全在烬火里熔成一团。
"陛下在吗?"她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。
"回王妃,陛下刚用了晚膳,正在批北边的军报。"小太监缩着脖子,瞥见她腰间银铃微颤,后颈泛起凉意——那银铃他见过,前日陛下手心被扎出血时,还攥着个绣并蒂莲的锦囊,和这银铃上的纹路像极了。
门内突然传来瓷盏碎裂的脆响。
沈烬推门的手顿住,透过门缝看见楚昭正弯腰拾碎瓷,龙袍下摆沾了茶渍,发间玉冠歪向一侧。
他抬头时,眼底的红血丝让她想起昨夜焦土上的火光——原来他也没睡。
"你为何从不否认?"话出口时连她自己都惊了。
烬火在指尖跳动,银铃的凉意压不住,倒像在替她问出藏了半月的刺。
楚昭直起身子,碎瓷在掌心洇出血珠。
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珠钗,那是成婚后他亲手挑的,说像极了母妃当年戴的。"否认什么?"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玉,"否认我是前朝余孽?
否认我母妃被先皇逼死在冷殿?"他突然笑了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龙袍上,开出妖异的花,"沈烬,你可知我登基那日,龙椅下埋着七坛毒酒?
林怀远说'若九皇子是前朝种,这酒便替大楚清门'。"
沈烬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框。
她想起今早白璃递来的信,老嬷嬷说"小皇子塞进送炭的车再没回来"——原来那车,是驶向了大楚的龙潭虎穴。
烬火突然在体内乱窜,她按住腕间追踪印,却触到楚昭的指尖。
他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,掌心的血混着她的温度,烫得惊人。
"我无需否认。"他低头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,"无论我是谁,我都不会让楚国落入林怀远之手,不会让西市的流民再啃树皮,不会让你..."他喉结滚动,后半句被夜风卷走,只余下龙涎香混着血腥气,缠在两人颈间。
沈烬的银铃突然剧烈震颤。
她猛地推开他,却撞翻了案上的军报。
纸张纷飞间,她瞥见最上面那封的落款——萧景琰。"你..."
"去偏殿等我。"楚昭弯腰拾纸,声音又冷回了金銮殿上的冰玉,"我让人送碗参汤,你今日烬火翻涌得厉害。"
沈烬攥紧袖口的并蒂莲,转身时裙角扫过他脚边的碎瓷。
她听见他在身后低笑,像雪地里烧着的炭:"王妃今日,倒像在查案。"
此时城外破庙的断檐下,南宫烬正将伪造的信笺塞进陶瓮。
月光漏进残窗,照见他腰间的毒囊——那是沈烬亲手绣的,针脚还带着她十六岁的温度。
"楚昭若真是前朝血脉,必不能服众。"他指尖抚过信上"前朝遗孤楚昭"六个字,墨色未干,在月光下泛着青,"林怀远那老匹夫最会看风向,这信混进他的早报里,明日金銮殿的唾沫能淹了龙椅。"
"可沈姑娘..."谋士的话被南宫烬甩来的毒针钉在柱上。
他抚着腰间毒囊,笑意比月光更冷:"阿烬的烬火,早该烧到该烧的人了。"
夜色渐深时,沈烬站在承乾宫窗前。
御书房的灯火还亮着,像颗不沉的星。
她摸着母亲旧衫里的信,突然想起楚昭掌心的血——原来他早知道那些谣言,原来他连否认都懒得,只把刀藏在袖里,等该割的时候。
"你究竟是谁?"她对着月光喃喃,银铃在风中碎成一片,"为何让我看不清你的心?"
同一时刻,御书房内。
楚昭握着半块玉,那是母妃临终前塞给他的,和沈烬颈间的银铃纹路严丝合缝。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响,他将玉塞进锦囊最里层,对着案上的军报勾唇:"萧景琰要借林怀远的刀,林怀远要借萧景琰的兵...倒是便宜了朕。"
他推开窗,晚风卷着沉水香扑进来——是承乾宫的方向。
案头的烛火突然炸出灯花,他望着那点光,低笑一声:"我不是谁的影子,我只是..."
更鼓声中,他的话被马蹄声截断。
暗卫的身影从檐角掠过,落地时带起一阵风:"南宫烬的人今夜在城南破庙集会,带着给林怀远的信。"
楚昭将锦囊系紧,指尖拂过龙袍上的金线。
他望向承乾宫的方向,那里有盏灯突然亮了——是沈烬的窗。
"备马。"他取下墙上的玄铁剑,剑鞘相撞的响惊飞了檐下的乌鸦,"去接王妃。"
夜色如墨,两匹黑马从宫墙后奔出,马蹄声撞碎了三更天的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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