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娘子踉跄半步,丫鬟慌忙扶住她。谢砚舟从袖中取出账本,翻到某一页:“周明礼近三个月购入麝香十二两,朱砂八斤,远超寻常药铺用量。而城西当铺的记录显示,他多次当掉金器玉器,换得的银钱却不知去向——直到我们在他床底发现这个。”
他拿出个锦盒,里面装着一对翡翠镯子,还有一叠房契地契,落款人正是柳娘子的丈夫柳员外。
柳娘子见状瘫坐在地,泪水夺眶而出:“是他逼我的!他说若不顺从,就把我们...就把我们的事告诉夫君!我只好...只好在他今早的茶里下了毒...”
“下的什么毒?”林姝玥追问。
“是...是从他药柜里拿的乌头粉末,”柳娘子浑身发抖,“我知道他每天卯时会喝参茶,就趁他昨晚熟睡时,把毒药掺进了茶罐。可我没想到...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痛苦...”
“你确实没想到,”林姝玥站起身,“因为真正的死因不是乌头中毒。”她转向谢砚舟,“麻烦把尸体翻过来,检查后颈。”
谢砚舟一愣,随即照做。林姝玥拨开死者后颈的头发,露出一个细小的针孔,周围皮肤呈暗紫色:“这是毒针所致,毒素瞬间侵入心脏,才是真正的致死原因。乌头粉末是你事后撒在茶罐里的,为了掩盖真相。”
柳娘子瞳孔骤缩:“你...你怎么知道...”
“因为乌头中毒需要时间发作,而死者嘴角的白沫里没有乌头碱成分,”林姝玥举起试管,“我刚才做的蛋白质凝固反应,其实是为了检测另一种毒素——鹤顶红。但结果显示阴性,说明你的毒药根本没被喝下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柳娘子发间的玉簪上,“那枚毒针,应该还在你的簪头里吧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柳娘子猛地起身想逃,却被谢砚舟一把抓住手腕。他轻轻转动她的玉簪,簪头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,针尖还残留着暗红毒素。
“周明礼左手的戒指痕迹,是你昨晚抓挠时扯掉的,”谢砚舟声音冰冷,“你怕他用那些证据威胁你一辈子,所以今早趁他不备,用藏在簪子里的毒针杀了他,再故意在茶罐里撒乌头粉,伪装成中毒现场。可惜你不懂医理,不知道乌头碱的苦味根本无法被参茶掩盖。”
林姝玥看着瘫软在地的柳娘子,轻轻叹了口气。她转身走向药柜,目光落在“息肌丸”抽屉上,忽然想起现代法医课上关于古代避孕术的讲解,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。
“把人带走吧,”谢砚舟对衙役说,转头看见林姝玥正对着药柜发呆,“想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,”她摇摇头,“只是觉得,这世上最毒的不是乌头,是人心。”她伸手关上“息肌丸”抽屉,指尖蹭到抽屉内侧的刻痕,仔细一看,竟是个“悔”字,笔画还很新鲜。
谢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若有所思:“或许周明礼临终前,也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。”
林姝玥抬头看他,阳光穿过他身后的窗棂,在他肩头织出一片金色光斑。她忽然想起在荷塘边、在珠宝工坊里,他也是这样站在光里,将真相一点点剖开。
“走吧,”她拿起验尸包,“回去还要写报告呢。对了,”她从袖里摸出块桂花糖糕,掰成两半递给他,“尝尝这个,比芝麻糕好吃。”
谢砚舟挑眉接过,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。糖糕在舌尖化开时,他忽然听见后堂传来一声微弱的鸟叫——原来是药柜顶上的鹦鹉,正歪着头看他们,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:“人心...人心...”
林姝玥被逗笑了:“这鸟儿倒会学舌。”
谢砚舟看着她笑弯的眉眼,忽然觉得这药庐里的艾草味也不那么刺鼻了。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药粉,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:“以后查案,离这些毒药材远点。”
“谢大人这是在关心我?”林姝玥挑眉,眼中闪过狡黠。
谢砚舟耳尖微热,转身走向门口:“不过是怕你中毒后,没人给我验尸。”
林姝玥笑着跟上,鹦鹉在头顶又叫了起来:“关心...关心...”她忽然发现,这只鹦鹉的羽毛颜色,竟与谢砚舟腰间的玉坠相得益彰,都是那般温润的青绿色。
走出济世堂时,正值正午,街市上熙熙攘攘。卖糖葫芦的老翁敲着竹板经过,林姝玥忍不住买了一串,红果在阳光下亮晶晶的,像极了案发现场那滩暗红的药汤。她咬下一颗,酸甜的滋味冲淡了鼻腔里残留的药味。
“给你,”她递出糖葫芦,“别总板着脸,多笑笑。”
谢砚舟看着她递来的糖葫芦,犹豫片刻后咬了一口。山楂的酸混着糖浆的甜,在口中炸开,竟比想象中美味。
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街头吃糖葫芦的光景,那时母亲总会笑着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渣。
“好吃吗?”林姝玥仰头看他。
“嗯,”谢砚舟点头,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“比你上次给的糖糕好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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