帅帐内的空气,因赵丙的死讯而再度凝固。
那所谓的“遗书”像一片阴霾,笼罩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上。
杀人灭口,如此果决狠辣,足以见得幕后之人能量不小且已被逼到墙角,接下来的反扑必然更加疯狂。
周震面沉如水,眼中寒芒闪烁,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他沉吟片刻,目光再次扫过帐内众人,最终落在孙医官和刘然然身上:
“孙医官,刘氏,你二人是此案最初的发端者,心思缜密,洞察入微。赵丙之死,疑点重重。眼下军需处那边已被封锁,一干人犯正在缉拿,账目也在清查。
但赵丙这边……本都尉需可靠之人,协助勘验现场,看看能否找到对方遗漏的蛛丝马迹。你二人可愿再辛苦一遭?”
这是莫大的信任,也是将二人更深地卷入漩涡中心。
虽说此举有不小风险,但事已至此,二人早已无法抽身。
孙医官毫不犹豫,拱手道:“卑职义不容辞!”
刘然然亦敛衽道:“民妇愿尽绵薄之力。”
“好!”周震点头,对一旁待命的李队正道
“李队正,你带一队弟兄,护送孙医官和刘氏前往赵丙住处,全面封锁现场,一切勘验,听他二人指令行事。有任何发现,即刻来报!”
“遵命!”李队正抱拳领命。
赵丙的住处位于伙食营杂役聚居区边缘,一个相对独立的简陋小院。此时小院已被护军兵士严密把守,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,气氛压抑。
孙医官和刘然然在李队正的陪同下进入院内。
屋子低矮昏暗,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只见那赵丙的尸体已被从房梁上解下,平放在地上,用一块白布盖着。周遭由一名兵士看守。
那根麻绳此刻还悬在梁上,微微晃动。
孙医官上前揭开白布一角,从鼻息开始仔细查验尸体各处。
刘然然则没有立刻去看尸体,而是站在门口,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。
房间陈设简单,甚至可以说有些潦倒。
一张八尺木板床上边放着一套粗布被褥,被褥上还有几块补丁。室内的家具也不多,就一套粗陋的木头桌椅,一个烂了一截的衣柜,墙角堆着些小杂物。
值得注意的是,桌椅摆放略显凌乱,像是主人匆忙间离去,又或是……被人翻动过?
不仅如此,她还注意到,地面有不止一种脚印,除了赵丙和护军兵士的,似乎还有一些较浅的、不属于此处的痕迹,但因之前进出人员较多,已有些模糊难辨。
孙医官查验完毕,面色凝重地走过来,低声道:
“颈间索沟符合自缢特征,指甲缝内无皮屑挣扎痕迹,表面看确似自尽。但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,“面色与指尖略有异样紫绀,恐非单纯窒息所致,或有中毒可能,需仵作详细剖验方能确定。”
刘然然点点头,这印证了他们的猜测。
她目光继续搜寻,忽然落在床边地面。
那里似乎有一点极细微的、不同于灰尘的深色粉末。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,用随身携带的干净银簪尖端轻轻刮取一点,仔细辨认。
粉末细微,颜色深褐,带着一丝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甜腥气。
“医官,您看此物……”她将银簪递过去。
孙医官凑近细看,又闻了闻,脸色微变:“这……似是曼陀罗籽研磨的粉末?此物有迷幻、致人昏聩之效……若在自缢前被迫服下,便可令人无力挣扎,制造完美自尽的假象!”
这是一个重大发现!
两人精神一振,继续仔细搜查。
刘然然注意到那张粗陋的木桌。桌面上有一层薄灰,但有一小块区域相对干净,像是经常放置什么东西,而此刻那样东西不见了。
她拉开抽屉,里面只有些针头线脑和几文散钱,并无特别。
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半旧的衣柜。打开柜门,里面是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。她伸手进去,仔细摸索着柜壁和底板。
忽然,她的指尖在底板边缘处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松动。心中一动,她稍用力一按,那块底板竟然微微翘起,下面露出一个小小的、隐藏的夹层!
夹层里没有账本,只有一小卷用细绳系着的布帛,以及几块大小不一、颜色各异的碎布条,看起来像是从不同衣服上撕下来的。
刘然然小心地取出布卷和碎布条。展开布卷,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和数字,像是某种只有本人才懂的简易记录。而其中几块碎布条上,竟然也用极细的针脚,绣着一些模糊的数字和标记!
“这是……”孙医官凑过来,看得一头雾水。
刘然然却眼眸微亮。赵丙果然留了后手!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碎布和符号,极可能就是他暗中记录下来的、真正的账目痕迹!他不敢留下完整的账本,便用这种隐秘的方式,将关键信息分散记录藏匿!
“这些碎布,材质颜色各异,应是从不同时期的衣物上取下。”刘然然仔细分辨着,“这些符号和数字,虽看不懂,但必有规律。还有这个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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