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波妞:
抽油烟机嗡鸣着转第三圈时,我正举着菜刀跟土豆较劲。
案板上的土豆块大小悬殊,大的像鹅卵石,小的碎成渣。
你倚在门框上笑,手里还捏着一块没洗干净的盘子——边缘沾着一圈淡青色的洗洁精泡沫,是昨晚的排骨汤渍。
“我说,”你把盘子往消毒柜里塞,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,“你这切菜速度,等土豆炖熟,我能写完三个代码模块咯。”
我“哐当”一声把菜刀剁在案板上,土豆汁溅到白瓷砖上,像一朵没开成的花:
“有本事你来切?上次让你洗个碗,碗底的饭粒能当种子发芽,还好意思说我呢?”
你突然挺直腰板,活像被点燃的炮仗:
“那是我故意留的!检验你擦桌子够不够仔细——结果呢?桌角的灰,比我代码里的bug还多!”
抽油烟机的嗡鸣声,突然停了,大概是油烟传感器嫌我们吵。
窗外的晚霞漫进来,在你皱着的眉头上投下一片暖光,把那点火气烘得软了一些。
我盯着你手里那只碗,突然想起上周你加班晚归,我热了剩饭给你,你捧着这只带饭粒的碗吃得香,说“有家的味”。
“行,”我把菜刀往你手里一塞,刀柄上的防滑纹硌着你的掌心,“你来切。切不成丝,今晚就啃生土豆。”
你捏着菜刀的样子,像捏着一颗定时炸弹,胳膊肘往外拐,刀背对着土豆乱比划。
第一刀下去,土豆滚到地上,在瓷砖上转了三圈,停在你脚边。
我蹲下去捡时,看见你耳尖红得像被灶火燎过,突然没了脾气。
“左手按稳了,”我握住你的手腕,把你的手指蜷成猫爪状,“刀要斜着下,像这样……”
你的掌心汗津津的,混着我的温度,在刀柄上洇出一片湿痕。
菜刀慢慢切下去,土豆丝粗细不均,却比刚才的“鹅卵石”像样多了。
“你看,”你举着那堆歪歪扭扭的丝,眼睛亮得像灶台上的火苗,“我就说我学东西快!比调试代码简单多了——至少土豆不会突然报错。”
我正笑你自夸,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。
转身看时,锅里的番茄炒蛋,已经黑了半边,油星子溅得灶台上到处都是。
你慌忙关火,用铲子扒拉着焦块,像在抢救落水的代码:
“没事没事,焦的部分我吃,你吃上面的!”
晚风吹进厨房,带着一点楼下槐树的香。
我突然想起外婆的铝制炒锅,锅底永远有一层洗不掉的焦痕。
她总说:“锅跟人一样,得有烟火气才活泛。”
外公切菜比你还笨,能把青椒切成块垒,外婆却从不嫌,说“他切的,再丑也香”。
“碗要顺着纹路擦,”我把洗洁精挤在你手心里,泡沫沾着你的指纹,“尤其是碗沿,上次你就是漏了这儿……”
你的手指在碗里转着一圈,指甲缝里沾着点泡沫,像藏着一朵小白云。
洗到第三只时,你突然说:
“其实,我洗碗慢,是想让你多歇会儿。你做饭站那么久,腿肯定酸。”
泡沫在温水里化开,把你的影子泡得软乎乎的。
我望着窗外的月亮,突然懂了外婆那句话——日子哪有那么多顺顺当当?就像这锅糊了的菜,有人愿意跟你分着吃焦的部分;就像这切歪的土豆丝,有人愿意耐着性子,教你怎么握刀。
你端着那盘“黑黄相间”的番茄炒蛋上桌时,盘子边缘还沾着一点洗洁精泡沫。
我盛了两碗米饭,把没焦的部分往你碗里拨,你又夹回来,筷子在半空撞出轻响。
“其实挺香的,”你扒拉着焦块,吃得嘴角沾着黑渣,“比外卖香多了——外卖的锅,哪有咱们这口锅的脾气?”
月光透过纱窗,在你沾着饭粒的嘴角上跳。
我突然发现,那盘焦糊的菜里,藏着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贵的东西——
是你愿意系上围裙学切菜的笨拙,是我耐着性子教你洗碗的温柔,是两个不完美的人,把日子炒得热热闹闹,带着点烟火气的甜。
对了,你洗的那只碗我特意留着,明天早上盛豆浆。
碗沿的泡沫印子还在呢,像你偷偷盖的章,写着“我们的厨房,我们的日子”。
你大约是觉得单把碗洗得亮堂堂还不够,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厨房的灯就“啪”地亮了,像颗被晨露泡软的星星。
我披了件外套凑过去看,你正蹲在地板上,后背抵着橱柜门,膝盖上摊着一本卷了边的菜谱。
手机架在酱油瓶上,屏幕里的厨师,正举着锅铲喊“大火快炒”。
晨光从纱窗钻进来,在你发梢织了一层金网,你指尖划过菜谱上“番茄炒蛋”那页。
铅笔在“蛋液要顺时针搅”旁边,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,活像一只迷路的小蚂蚁。
“你看这个,”你突然抬头,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没睡醒的困意,“昨天炒糊是因为没按步骤来,今天按菜谱走,保准成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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