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胡莒,早已没了在渊州大营时的倨傲。
他脸色惨白如纸,眼神涣散,身上的锦袍常服沾满尘土,发髻散乱,被两名亲卫如同拎小鸡般架着,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。
看到端坐于主位之上、眼神冰冷的白山,他浑身猛地一哆嗦,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。
“跪下!”
一名亲卫冷喝一声,同时一脚踹在胡莒腿弯。
“噗通!”
胡莒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白山缓缓站起身,走到胡莒面前。
他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,将胡莒完全笼罩。
整个正堂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“胡莒。”
白山的声音不高,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,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,
“你可知罪?”
胡莒浑身筛糠般颤抖,涕泪横流,语无伦次:
“姐…姐夫…侯爷…饶命…饶命啊!我…我是一时糊涂…被猪油蒙了心…我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”
“住口!”
白山一声断喝,如同惊雷炸响,震得胡莒瞬间噤声,只剩下恐惧的呜咽。
“谁是你姐夫?军中只有上下尊卑,只有军法如山!”
白山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律,响彻整个正堂:
“身为渊州镇守副将,不思报国守土,反因私怨,勾结府内供奉,妄动‘镇海印’秘宝,于坠星湖遗迹外暗算友军统帅岳镇海抚使,此举,置前线大局于何地?置袍泽性命于何地?置我大玄军法于何地?!”
“若非岳抚使修为通玄,顾全大局,后果不堪设想,前线若因你之私心而动摇,你万死难赎其罪。”
白山的目光扫过岳镇海和陈枭,最后钉死在瘫软如泥的胡莒身上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:
“本侯治军,向来赏罚分明。功必赏,过必罚,今日,便以你之血,正我军纪。”
“来人!”
“在!”两名亲卫轰然应诺。
“剥去胡莒甲胄官服,重责一百‘裂筋鞭’,即刻行刑,于校场当众执行,让全军将士都看看,罔顾军法、暗算袍泽的下场。”
白山的命令冷酷无情,没有半分回旋余地。
“侯爷,侯爷饶命啊,姐夫,姐——”
胡莒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嚎叫,被亲卫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,声音迅速远去。
白山转过身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刚才只是处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看向岳镇海,抱拳沉声道:“岳抚使,御下不严,滋生此等蠹虫,险些酿成大祸,是白某之过。这一百裂筋鞭,是替本侯,替镇南军,向抚使赔罪。”
岳镇海肃然回礼:“武安侯言重了。军法森严,侯爷大义灭亲,铁面无私,岳某唯有敬佩。”
白山点了点头,目光再次落到陈枭身上,那眼神深处,多了一丝复杂。
他自然知道胡莒攻击岳镇海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针对陈枭这个“导火索”。
“陈枭。”
白山的声音缓和了些许,
“胡莒咎由自取,罪有应得。此事,到此为止。他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碍眼。”
陈枭看着白山那双深不见底,却又坦荡刚直的眼眸。
这位武安侯,行事铁血,手段酷烈,却公正严明,不徇私情,连自己的小舅子也毫不留情。
他心中那点因胡莒而产生的戾气,在这位真正统帅的铁律面前,反而消散了。
他再次抱拳,深深躬身,这一次的礼节,带上了发自内心的尊重。
“侯爷治军严明,执法如山,卑职佩服,此事,陈枭谨遵侯爷之令,绝无异议。”
白山看着陈枭的反应,眼中那丝赞许终于清晰了一些。
此子杀伐果断,却并非一味嗜杀的莽夫,懂规矩,知进退,明事理,更难得的是能感受到真正的威严与公正。
确实是可造之材,也难怪玄胤和雷狱如此看重。
“嗯。”
白山微微颔首,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、非金非铁、刻画着简化山岳符文的黑色令牌,抛给陈枭。
“此乃‘镇岳令’。凭此令,可自由出入关隘各处防御节点,调用部分前线储备资源,仅限于斩妖除魔所需,遇紧急军情,可凭此令要求就近军卒配合。望你善用此令,多斩妖孽!”
陈枭郑重接过令牌,入手沉重冰寒,上面残留着白山的气息和一丝战场煞气。
“谢侯爷!卑职定不负所托!”
白山不再多言,转身走向沙盘,那挺直的背影如同镇岳关本身,沉默、坚硬,承载着千钧重担。
陈枭握紧了手中的镇岳令,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责任。
他知道,在这位铁血统帅的麾下,真正的南疆血战,即将拉开最惨烈的序幕。
而他这把刀,也将在这血肉磨盘中,淬炼出更加骇人的锋芒。
镇岳关校场上,裂筋鞭破空的尖啸与胡莒撕心裂肺的惨嚎交织,如同地狱的乐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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