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露固执地没动。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——不是伤口裂开的那种浓烈,而是长时间贫血带来的虚弱气息。她知道,基因锁的激活正在加速消耗他的生命力,就像一块被慢慢掏空的电池,表面上还能维持运转,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。
“云熙。”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,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明天我不在你身边,你要记得按时吃饭,记得把药放在床头,记得……”
“白露。”罗云熙突然转身,把她拉进怀里。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,带着洗衣液的清香,却比平时更用力,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,“别胡说。”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,声音闷闷的,“你不是说好要陪我吃很多很多顿晚饭的吗?”
白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。她抬起头,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——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,此刻却深得像夜空,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。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脸,想问问“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”,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:“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吧,你最近嗓子有点哑。”
罗云熙点点头,松开她去拿杯子。白露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发现他的头发里藏着一根白丝——她以前从未注意过,原来他的发际线处已经有了稀疏的银白。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罗云熙顶着一头乌黑的短发,笑着说“我可是永远十八岁的科研少年”。
蜂蜜水端来的时候,罗云熙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旧相册。白露凑过去,看到扉页上贴着他们的毕业照,照片里的她穿着学士服,笑得眼睛弯成月牙,罗云熙站在她旁边,手指悄悄比了个“V”。
“这张照片……”她指着照片角落,“那天你偷偷把我掉在台阶上的学生证捡起来,结果自己差点摔了一跤。”
罗云熙笑了:“我记得,你当时骂我笨手笨脚,可还是把学生证塞给我保管。”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,“那时候真好,什么都不用想,每天最烦恼的就是实验数据对不上。”
白露的指尖颤抖着。她知道,此刻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罗云熙一定已经猜到了——明天清晨,她会带着伪造的“自首书”去警局,承认自己是伪造证据的“真凶”;而他会作为“被诬陷的无辜者”被释放,但基因锁会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彻底激活。警方承诺会用最先进的医疗舱延缓他的痛苦,但谁都知道,那不过是让死亡来得稍微体面一点的谎言。
“云熙。”她突然抓住他的手,“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罗云熙转头看她,眼神温柔:“你说。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,”她努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,“不要因为我而拒绝幸福。”
罗云熙的眉头皱了起来:“白露,你在说什么傻话?”他用力握住她的手,“我这一辈子,只认定你一个人。”
白露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。她多想撕开这层温柔的假象,告诉他“我知道你都明白,我知道你也在忍着不问我”,可最终,她只是把脸埋进他的掌心:“嗯,我相信你。”
夜深了,白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透过虚掩的房门,她能看到客厅的灯光还亮着——罗云熙坐在沙发上,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。
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看到他正拿着那串佛珠反复摩挲。那是她大三时去西藏旅行带回来的,深棕色的珠子上刻着经文,据说能辟邪祈福。罗云熙从来不信这些,可她送他的时候,他却笑着戴在手腕上,说“有你在,我什么都不怕”。
“还没睡?”罗云熙听到动静,抬头看见她,有些惊讶。
“我……我睡不着。”白露走到他身边坐下,“你呢?”
罗云熙把佛珠递给她:“戴着吧,我修好了。”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她切水果时不小心划伤的,当时他背着她在雨夜里跑了三条街找药店买创可贴。
白露接过佛珠,温热的触感从腕间蔓延开来。她知道,这串佛珠被罗云熙重新穿线时,一定花了很长时间——每一颗珠子都被仔细擦拭过,经文的凹痕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。
“云熙。”她突然开口,“如果明天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……”
“不会有不开心的事。”罗云熙打断她,把她拉进怀里,“白露,你知道的,我永远相信你。”
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,沉稳而有力。白露把脸贴在他的胸口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她多想就这样抱到天荒地老,可她知道,天亮之后,一切都会不一样。
“睡吧。”罗云熙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明天还要早起。”
白露点点头,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。她听着罗云熙均匀的呼吸声,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,突然意识到——这或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。
凌晨四点二十分,白露悄悄起身。她穿上外套,把那串佛珠重新戴回罗云熙手腕上——这一次,她系了个死结,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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