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战刚抬脚迈出,未及落地,天地骤然死寂。
前一瞬还在翻涌的混沌气流凝固如铁,通天立于残阶之上,青萍剑的剑尖还指着紫霄宫的方向,可那道金光劫雷劈落后的余威尚未散去,整片虚空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,连光都扭曲成螺旋状向内塌陷。
他眉心一震,识海中的混沌青莲无端狂转,十二瓣莲叶自发排列成环,青光自内而外撑开一道微不可察的屏障。
就在那屏障成型的刹那——
一道黑红色的火线自天外垂落,无声无息,不带雷霆,却让萧战的神魂猛地一缩,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铁针顺着经络扎进识海。
无量业火。
不是劫雷,不是天罚,而是专焚“变数”之种的本源烈焰。它不烧肉身,直取神魂根本,连因果线都能一寸寸烧断。
第一缕火丝钻入识海时,萧战的瞳孔瞬间失焦。他没叫,也没退,只是右手猛地按在胸口,盘古血脉残存的第四层共工之力轰然回流,将神魂骨架强行稳住。青莲屏障在火中发出细微的崩裂声,一瓣、两瓣……青光如琉璃碎裂,片片剥落。
他咬牙,舌尖再次破开,精血自齿缝喷出,洒在生死簿残页上。
血未落地,已被青莲吸走。那残页微微一颤,竟在识海中投下一道模糊的轮回虚影——六道轮盘未成形,只有一道幽光流转的通道,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。
这是后土留下的东西,残存在青莲里的轮回法则碎片。他曾以生死簿掌控亡灵,如今,只能赌这一丝残意能否撑起片刻喘息。
“转!”
他低喝,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。
混沌青莲十二瓣逆向旋转,青光不再外放,反而向内坍缩,将那口轮回之井托举而起。无量业火顺着神魂裂隙涌入,却被井口吞入,黑红火焰在通道中扭曲、翻滚,最终化作灰烬,随虚无飘散。
小轮回,成。
只是一瞬,萧战的额角已渗出黑血。神魂被反复灼烧,连记忆都开始模糊。他看见自己七岁那年,族中小妹被妖狼拖走,他追出去三里地,手里的柴刀砍得卷了刃;看见通天一剑斩下多宝左臂,鲜血溅在碧游宫的石阶上,像一朵朵开败的梅;看见元始站在昆仑之巅,封神榜在风中猎猎作响……
这些不是幻象,是神魂被烧灼时自然浮现的执念。
他没躲,任那些画面在识海中燃烧。
只要神魂不灭,执念不散,他就还能撑。
可就在这时,一股异样的气息从业火深处渗出。
那不是天道的意志,也不是鸿钧的神念。它更古老,更沉,像是从混沌未开时就潜伏在规则缝隙里的某种活物。它不攻击,只是“吞”,悄无声息地啃噬着因果线的边缘,连青莲演化的小轮回通道都开始微微震颤,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。
萧战瞳孔一缩,下意识催动烛九阴之瞳,欲顺那气息追查源头。
可就在视野即将穿透火海的瞬间,识海剧痛,青莲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嗡鸣,仿佛在警告他——再看,魂必不存。
他硬生生刹住。
就在这僵持的刹那,一道极细的神念,自天界边缘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识海。
那神念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,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抵达,却在接触的瞬间自毁,不留痕迹。
唯有一句话,烙进他的神魂:
“莫追那火中之影……那是‘鸿蒙吞噬者’,鸿钧藏于天道下的另一面。你若再引它现身,魂必不存。”
女娲。
萧战的呼吸一滞。
他没时间细想她为何冒险传音,也没空计较她为何只说半句便断。他只知道,那句话里的警告,比无量业火更冷。
鸿蒙吞噬者。
不是法宝,不是阵法,而是一个“存在”。它藏在天道之下,藏在鸿钧的权柄之后,专食变数,专吞因果。刚才那股吞噬感,就是它在试探——不,是在嗅探。
它想吃他。
萧战缓缓闭眼,将所有外散的神念收回,连烛九阴之瞳的余光都彻底封死。他不再试图窥探,不再强行演化轮回,只是将混沌青莲缩至最小,十二瓣莲叶紧紧包裹神魂,像一颗沉入深渊的种子,静止不动。
无量业火依旧在烧,可那股吞噬的意志,渐渐退去。
它没找到目标,便悄然隐没。
天外,紫霄宫中。
鸿钧立于殿心,白衣无风自动。他的指尖燃着一缕黑红火焰,正是无量业火的本源。可那火焰跳动得极不规律,像是被什么阻隔了感应。
他缓缓睁眼,眸中无怒,无悲,只有一片死寂的灰。
“你躲得了一时……”他低语,声音如冰,“可‘它’已闻到你的味道。下次,不会再是警告。”
话音落,指尖火焰骤然暴涨,随即被他一掌压灭。
虚空震颤,业火消散。
萧战猛地睁开眼,冷汗已浸透后背。
头顶的混沌恢复流动,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。通天仍站在原地,剑未收,眼神却已转向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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