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初一,薄雪铺在临安城的青石道旁,寒气刺骨。
林云舟带着十几个禁军踩着霜直奔苕溪畔。
溪边三架久已废弃的木龙像卧倒的巨鲸——
原是治水用的,十丈长松木拿铁链捆扎成木梳模样,每个梳齿绑着粗木棍。
他吆了大家动手。
拆!铁链哗啷响。
赵康偷懒嘀咕:“年节头天就折腾这个有啥用?”
林云舟嗓子哑:“大有妙用!”
他甩甩袖,亲自扛起一根链条带头走。
众人闷头干活。
木件沉,得靠轱辘车拖。
一路推过街市。
“动静不小。”
消息由青黛传到郡主耳里。
赵清璃噗嗤一笑,“拆了治水的木龙,汪和尚若知他拿河道清淤的玩意儿守城,怕是笑掉牙。”
青黛越发不明白。
赵清璃道:“木龙摆城头摇起来,叛军远远见着古怪,不定敢攻;汪和尚擅长墨家机关道,又生性多疑,不弄个明白,是不会贸然出兵的。”
东西运到了城墙上。
林云舟梗脖子:“赶紧装起来,装好后再请画师画点龙虎或者鬼神一类的!”
他蹿起来吆喝兵丁:“分二十人摇左边木龙!右边我亲自盯!”
又拽周宪:“准备点引火的干草。摇木龙时烧枯草——烟气一遮,若隐若现,谁都看不清虚实。”
林云舟怔住——这主意毒!
伏牛怪怕火攻,烟一起叛军更虚。
不多时,木龙组装齐整。
三架列排,链条挂上辘轳轮。
林云舟跳上高台,喝令:“转!”
二十壮汉咬牙推辘轳,木梳齿哗啦啦旋起,发出虎响。
声响震耳,赵康捂耳蹙眉。
林云舟得意,冲她喊:“如何?像不像神仙摆下的龙门阵?”
消息又传到了郡主耳朵里。
她翻个白眼:“龙门阵?纸老虎罢——汪和尚骑马近点,一根弩箭就能戳烂!除非汪和尚真的胆小。”
雪下密了。
周宪抱捆破锣奔回:“城东堆枯草了——点不点?”
林云舟回神,吼道:“点!烟越大越好!”
枯草噼啪燎起烟,混着雪雾笼住城头。
木龙转成虚影,链条声盖住锣响。
八支绑了油包的箭钉上木龙巨木,第一轮急速射至少足够唬住人了。
但这家伙是一次性产品,只能齐发一轮而已。
兵卒们冻得跺脚,林云舟却站得笔直。他盯着叛军营方向灰霾——伏牛怪?
汪和尚,这龙门阵你闯不闯?
汪和尚勒马立在三里亭外的高坡上,眯着眼打量临安城头。
僧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大雾弥漫,城墙上三架庞然大物缓缓转动,形如巨梳的齿状木架在寒风中隆隆作响,像巨兽磨牙。
那器具身上还涂鸦着吓人的獠牙阴鬼。
城下叛军阵中一阵骚动,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。
他捻着佛珠的手顿住——这绝非《武经总要》所载之物。
“国师,那是什么妖器?你可曾见过?”副将声音发颤。
“您看那些转动的木臂——底下还藏着铁钩、装着铁箭!”
汪和尚不语,率了4名随从,打马又往前逼近半里,还在一般弓箭射程之外。
城垛后寒光一闪!
“咻!咻!咻!咻!咻!咻!咻!咻!”
一轮超远程的狼牙箭几乎同时钉在他马前三尺,箭杆乱颤。
他身侧一名随护中箭跌落马下。
汪和尚勒马后退。
幸好一试,若他们射出的是火箭,这一轮齐射,还不让伏龙怪变成一个“火刺猬”啊。
城墙的木架后转出个人影。
林云舟扶着垛口探身,靛蓝棉袍被风吹得鼓胀。
“汪国师,此物名唤‘神仙难逃连发弩龙’!”
他故意拔高调门,“百弩齐发,箭雨不绝!专治各种不服!”
叛军阵中又一阵骚动。
汪和尚盯着那转动的木架,齿尖寒芒隐现,倒真像密布弩箭。
“故弄玄虚!”
汪和尚冷笑,攥紧缰绳调头:“传令!前锋营后撤半里!待本座参详破法!”
城楼箭阁里,孙九思指尖划过粗粝的木架:“河道清淤的木龙,裹层铁皮、插几支箭,就敢唬人?”
“兵不厌诈嘛。”
林云舟凑近他耳畔。
“以前,某个小娘子夸过我是全临安最有手段的小骗子。”
孙九思瞪了一眼他:“你最好能骗成功。”
这一日,叛军在临安城下屯了整整2万人,把四个门围的水泄不通。
就是不敢擅攻。
汪和尚闭在帐中,翻书画图造模型,研究那神仙难逃连发弩龙的厉害之处和破解之法。
这东西就是超级巨兽版的诸葛连弩啊。
到第三日凌晨。
叛军大帐里,圣主方杰盯着沙盘上临安模型。
那臭和尚向来谨慎善谋,他不吭声,也没法下决断啊。
万一真如他所料,临安城里架满了天玑神机。
亲兵领进个驼背老汉:“圣主,此人是苕溪堰的修坝匠张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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