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平元年六月十七,西都县衙的议事堂内,晨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案上的凉州舆图上投下细碎光斑。舆图边缘被指尖摩挲得发毛,中央 “西平郡” 三字旁,密密麻麻标注着羌胡部落的分布 —— 烧当羌的狼头标记、先零羌的鹰爪符号,像蛰伏的野兽,环绕着刚有起色的西都城。堂内气氛凝得像湟水晨冰,案角放着枚刻 “韩” 字的青铜腰牌,是昨日梁兴留下的,冰冷的金属光泽里,还透着几分威胁的意味。
“梁兴那番话,哪是调停?分明是替韩遂来敲竹杠!” 霍去病按在破虏枪上的手微微用力,银甲鳞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,语气里满是不屑,“还说羌胡有两三万兵马,无非是想吓住咱们,逼咱们每月送粮送布 —— 他韩遂也配称‘同朝为官’?”
项羽手按龙渊剑鞘,指节泛白,沉声道:“韩遂这是坐收渔利!一边拿羌胡的良马粮食,一边又想榨咱们的物资,真当西都县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?若他敢来犯,某这龙渊剑,正好试试西凉兵的成色!”
纪纲捧着镇抚司的谍报册,指腹在 “羌胡部落动向” 那页轻轻划过,语气沉缓:“霍将军、项将军所言极是,但梁兴的提醒也得记着。羌胡部落散如星点,光西平郡周边就有十几个,若被韩遂挑唆联合,咱们刚稳住的流民、刚修好的城墙,怕是又要遭劫。眼下咱们兵力虽有两千四,可守城墙、护粮道、看流民,处处都要分人,实在不宜再树敌。”
许文推了推案上摊开的粮账簿,指尖点在 “剩余粟米” 那行数字上,声音轻却清晰:“上月从陇西换来的三千石粟米,分给百姓一千二,留作军粮一千五,剩下三百石还要留种 —— 若真按梁兴说的,每月给韩遂送两千石,别说明年春耕,这冬天流民就得饿肚子。”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陈宇身上,议事堂里只剩窗外槐树叶的沙沙声。陈宇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,目光扫过舆图上湟水沿岸的绿色谷地,忽然开口,声音像湟水沉石般沉稳:“你们说的都对 —— 韩遂的野心、梁兴的威胁、羌胡的隐患、咱们的粮荒,都是难题。但梁兴也点透了一件事:羌胡劫掠,不是好战,是活不下去。”
他俯身,指尖在湟水谷地重重一点,留下一道浅痕:“这几处谷地,黑土能攥出油,湟水又近,若是开垦出来,养活周边羌胡部落绰绰有余。韩遂只知道用高价盐布卡他们脖子,逼他们靠劫掠求生,这是短视。咱们要做的,是给他们一条长远的活路。”
霍去病眉头微挑,刚要开口,陈宇已转头看向刘文:“库房里还剩多少粗盐和粗布?”
刘文连忙翻出库房账册,快速核算后回道:“回主公,还剩两百石粗盐、一千匹粗布 —— 都是去年从兖州采买的,盐粒干净没掺沙,布也厚实,比韩遂给羌胡的薄棉布强三倍。”
“好!” 陈宇眼中闪过亮芒,语气愈发坚定,“就用这些盐布跟羌胡大部落交易。价格比韩遂低两成 —— 他一石盐换五匹战马,咱们就换四匹;他一匹布换三只羊,咱们就换两只。但有个硬条件:从今日起,他们得约束部落,不准再碰西都县的流民、粮车、庄子。”
“可羌胡素来反复,口头约定怕不管用。” 纪纲连忙追问,指尖捏紧了谍报册。
“所以要给他们更实在的盼头。” 陈宇从案下拎出个粗布袋,解开绳结,金黄的粟粒滚落掌心,颗颗饱满 —— 这是马腾送来的耐旱粟种。“只要他们守规矩,明年开春春耕,咱们就送他们这种子,再派懂耕种的老流民去教他们开垦、播种、施肥。等他们自己能种出粮,有盐吃、有布穿、有粮存,谁还愿意提着脑袋劫掠?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:“滇吾、巴图能当大部落首领,都不是傻子。韩遂给的是一时的物资,咱们给的是一世的安稳 —— 他们分得出轻重。”
霍去病闻言,不屑渐渐褪去,重重点头:“主公说得对!靠刀剑只能镇一时,让他们自己活下去,才是真的断了劫掠的根!”
陈宇抬手示意安静,目光落在纪纲身上:“这事就交给你。从镇抚司挑五个懂羌话、机灵的人,跟你去见滇吾和巴图 —— 巴图虽派过代表见韩遂,却是先零羌实打实的掌权人,务必跟他们把契约签死。记住,先亮底线:咱们有马腾、袁公撑腰,别想耍花样;再给好处:低价盐布加明年的种子农师,让他们看到诚意。”
纪纲郑重拱手,接过陈宇递来的青铜令牌:“主公放心,属下定不辱命!”“霍去病、项羽,你们各带五十骑兵护送车队。” 陈宇又看向两人,“先礼后兵,若他们敢动手再反击,尽量别结死仇 —— 咱们要的是安稳,不是打仗。” 两人齐声应下,铠甲碰撞声清脆,震得窗棂微颤。
次日辰时,西都城门刚放下吊桥,十辆马车便列队而出。前四辆装着粗盐,雪白的盐粒透过帆布缝隙泛着光,咸香飘出老远;后六辆码着粗布,青灰、土黄的布卷叠得齐整,风吹过布面,发出 “簌簌” 的轻响。纪纲带着五个穿羌胡羊皮袍的镇抚司兵卒走在最前,阿木紧随其后 —— 他早年在烧当羌待过五年,连滇吾的弟弟都认识,是最好的 “润滑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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